小趙跑進廚房笑著對秀蓮說:“嫂子,你看,需不需要我幫忙?”秀蓮頭也沒抬,冷冰冰的說:“別亂叫哦,我可不是你的什麼嫂子的。農村人這廚房地方小,還是請你到外麵歇著吧。”小趙還真是納悶了,我家領導跟他們家有什麼深仇大恨嗎?即便是有,我可是無辜的啊,怎麼連我都一起恨上了呢。小趙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灰頭土臉的,踱到大門外麵去了。
金芸本來話就少,更何況還弄不清楚對方來意,所以除了說喝茶,還是說喝茶。薑一聰沉默了半天說:“大哥,我今天是來給你們一家人道歉的,我為辜負香芸的心,還有爹媽的那份情來道歉的。”金芸垂下眼睛,老半天才說:“香芸現在在北京,我媽二十多年前就沒了,爹前兩年也去世了。”接著又歎了口氣,紅著眼睛說:“說到道歉,我覺得你來的有點晚了,你要早來,或許我媽當年也不會自殺了。”“媽,她是自殺的?”薑一聰這時才知道,因為自己當年的決定,竟然還害了一條人命。“其實,這也不能全怪你,我媽的生性要強,愛麵子,一時想不開,就……”
金芸說不下去了,就朝廚房裏喊了一聲:“蓮啊,菜都好了吧?”“好了,好了。”秀蓮不耐煩的答道,隨後依次把菜端了上來。“小趙,進屋吃飯了!”金芸朝外麵叫了一聲。
秀蓮養了一條狗,又養了三隻鴨,所以一般三餐做的湯飯也就多了些。如果換作別的客人來了,秀蓮今天早上,還可能會重新起鍋,做成別的湯飯。可是薑一聰不是別的客人,他是仇人。所以本來多做給狗和鴨子的玉米糊,現在便成薑一聰和他的司機的口中食了。金芸拿出了兩瓶好酒,薑一聰和司機都說不喝酒,金芸也就沒有勉強,自己打開一瓶,自斟自飲起來。
薑一聰吃著青蔥炒豆芽,小蔥拌豆腐,涼拌萵筍和辣椒炒蛋;喝著久違的玉米糊。心裏是百感交集,感慨萬千。一會兒想起自己的父母,一會兒想起了一獻;一會兒想起自己掰苞穀,一會兒想起自己打黃豆;一會兒想起香芸,一會兒又想起“薑大頭”。想著,想著,就流淚了。小趙很納悶的看著他,是不是我家領導嫌這家人太輕薄自己了?
開了這麼多個小時的車,中間就吃了兩頓飯,小趙確實有點餓了。之前老是說食堂的飯菜沒有味道,今天吃了秀蓮做的菜,真是有滋有味。玉米糊喝起來,也是特別的香,還香得特別的地道。饅頭他也不吃了,連喝了兩大碗的玉米糊。後來覺得還是不太盡興,又把秀蓮留給她自己的那一碗也給報銷了。
飯後,金芸陪著薑一聰來到了父母的墳前。薑一聰放好了祭品,燃著了紙錢,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爹,媽,請允許我這麼叫你們,我對不起你們。之前,是我沒臉見你們;現在,自己也為人父母了,才知道我當初所做的一切,給你們帶來多麼大的傷害。我知道,我現在的道歉,對你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我承認我自私,我很自私,我隻是想讓自己心裏好過些。在傷害你們的同時,我也被自己的良心折磨著,折磨了二十多年,今天我來看看你們,想得到你們的寬恕。”薑一聰說完便失聲痛哭起來,哭著磕著頭,哭著磕著頭。
金芸的眼睛濕潤了,實在看不下去了,就用力的把薑一聰拉了起來。“誰沒有年輕過呢?又有誰敢說自己沒犯過一點兒錯呢?你現在有了這知錯悔悟的心,我相信,我爹媽一定會原諒你的。”聽了金芸的話,薑一聰緊緊的抱住了金芸,哭著叫了一聲:“大哥……”
晚上,秀蓮就給香芸打了電話,告訴了薑一聰回來拜祭父母,並真心懺悔的事兒。香芸聽了以後,想起了爹媽,便傷心的哭起來。她抽泣著說:“早知今日,他又何必當初呢?”曉陽安慰她說:“人都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都不是聖人,都不知道自己將走的哪一步正確,哪一步錯誤。”隨後曉陽話鋒一轉:“那你當初嫁給我的時候,你覺得是錯還是對呢?”“都沒有過日子呢,我咋知道錯與對呢?”香芸立即明白了曉陽的意思。“不過,知道會給別人帶來傷害的那一步,就應該是錯誤的。”曉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想知道,你現在覺得是嫁對了,還是錯了呢?”曉陽摟著香芸笑著問。“那還用問,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嘛。”香芸推開了他。“明擺著啥?明擺著啥?”曉陽又摟住了香芸。香芸用頭頂了曉陽的下巴一下說:“想知道的很,是吧,我偏不告訴你。”
這兒子不在家了,兩口子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代,打起情罵起俏來。又有誰能否認,這不是婚姻保鮮的一個訣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