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淩晨五點多,五個人坐上了到鄭州的火車。本來按號坐的話,易淩楓挨著秀蓮坐,賀遠挨著薑欣怡,薑欣怡挨著林雪。秀蓮屁股還沒挨著座呢,林雪就一把拉住了她:“大妗啊,你還是跟賀遠坐一起吧!”“好,好,這女娃兒真懂事。”秀蓮也覺得挨著自己的外甥坐,咋說都方便。林雪剛坐下,就發現賀遠和欣怡兩個很親昵的樣子。先是有些吃驚,心裏還在想,啥時候,這兩個人就好到了這個程度呢,欣怡還真是藏得深呢。後來再一尋思,心裏暗暗高興,這一下,易淩楓同學,我看你該死心了吧!
易淩楓還沉浸在薑欣怡拒絕他請求的悲傷之中,當他看到賀遠和欣怡兩人自上了車,一直都是手拉著手的,還親昵的說著話的時候,他的那個心裏邊啊就像被貓兒抓了一樣的火辣辣的痛。為了不讓別人看出來他的那個難受勁兒,他便把手機從口袋裏拿了出來,登上QQ,掃了幾眼,沒心情聊;查查微信,看了幾眼,也覺得沒有意思;玩玩遊戲吧,現在智商和情商都不在服務區。於是幹脆戴上耳機聽聽那些有關失戀的歌。
林雪自靠近易淩楓的身子之後,她的心情便激動得整個車箱都承載不動了。她一會兒從包裏拿出這個東西給易淩楓吃,一會兒拿出那個東西讓易淩楓喝。易淩楓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直接搖了搖頭。林雪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表情,連忙把好吃的好喝的全拿了出來,讓讓其他的三個人。秀蓮看到那個橡皮糖的顏色柔嫩嫩的,就拿了一包嚐嚐。賀遠和欣怡因為有很多話要說,生怕吃東西會占著嘴巴,影響發揮,於是兩人就微笑著謝絕了。無聊的林雪隻好嚼著口香糖,拿著手機,發發微信,刷微博。
欣怡坐在車窗跟前,看到外麵有什麼稀奇的東西都忙指給賀遠看。賀遠就輕輕的摟著她,陪著她看,聽著她說。這一刻兩人都覺得很幸福,很甜蜜。秀蓮呢,不會玩手機,又沒人給聊聊天,睡又睡不著,於是心裏就有點煩。一會兒看看時間,一會兒看看時間,咋還不到鄭州呢?咋還不到鄭州呢?
終於熬到了十一點多了,秀蓮就跟賀遠說她想去吃點兒飯。賀遠問欣怡要不要一起去,欣怡點了點頭。賀遠又問了林雪和易淩楓。易淩楓眼皮抬也沒抬,就搖了搖頭。林雪看易淩楓不去,自己也便不去了。等三人走後,林雪就用胳膊肘兒碰了碰易淩楓:“你待我的態度,太冷淡了。等到了你們家,你再這樣子的話,不就漏餡兒了嗎。”“現在不是還在車上嗎,太親近了,會讓別人誤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哎喲,真夠虛偽的了,你。”林雪狠狠的,瞟了易淩楓幾眼,然後用手指使勁的劃了劃手機屏幕。
秀蓮上車前,隻顧慌著坐車,也沒來得及仔細瞧瞧薑欣怡。隻聽香芸說賀遠有個女朋友,模樣和性格都很好,這次一起坐車回老家。等秀蓮坐到車上後,可想認認真真的端詳一下呢,賀遠又給擋住了。現在,三個人都在餐桌前一坐。秀蓮想,這一下,終於可以看得真真切切了。她便也不顧及和人初次見麵時的規矩了,不停的上下左右的打量,仔細的端詳欣怡的長相。欣怡被秀蓮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個地方放了,隻好朝她微微笑了一下,拿出了手機,刷起了微博。秀蓮呢,越看越覺得對方像某個人,具體像誰倒也說不上來。於是她便問欣怡:“女娃兒,你家就在北京啊。”賀遠笑著說:“你說的是河南方言,她聽不懂。”“沒事,沒事,簡單的,我聽得懂。我爸跟我叔說話的時候,用的就是方言。”欣怡微笑著點點頭,“是的,阿姨。”“那你爸媽是幹啥裏?”賀遠就知道,大妗一旦問起來就沒完沒了。他生怕欣怡心裏不舒服,就趕緊岔開話題:“大妗,飯菜來了,飯菜來了。”欣怡微笑著看著秀蓮,輕聲答到:“我爸在部隊裏,我媽在教書。”秀蓮一聽,“噢”了一聲,便吃起飯來。吃了一回兒,又抬頭問:“女娃兒啊,你咋就看上我們家賀遠了呢?”這一問,問得賀遠跟欣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大妗,您別女娃兒,女娃兒的叫了,她叫欣怡。還有,您老就別再問了,是我看上她的。”秀蓮輕輕的拍了賀遠的頭一下:“我叫女娃兒,親熱些,你這孩子,翅膀根兒都還沒長硬呢,就開始嫌長輩囉嗦了。”欣怡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捂著嘴巴咯的笑了起來。在她看來,其實看似囉裏囉嗦的聊家常,其實是人與人之間建立最起碼的感情與信任的基礎。人們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開始不信任彼此了;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不再關注彼此了;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把不給陌生人說話當成信條了;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人們開始孤單冷漠到隻與手機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