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地毯廠開工了。以前跟香芸在一起的工友,很多都不過來上班了,廠裏倒是多了許多新麵孔。前兩年還在廠裏是小師妹的香芸,現在已經是大師姐了。廠裏提拔她做了車間主任,這樣,工資待遇各方麵都比前好多了。可是看到在一起五六年的好姐妹們,一個個都因為結婚而離廠,那種孤單,那種落寞,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讓香芸的心裏難受了好一陣子。後來再想想,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有來的就有去的,自己隻能努力去接受,去適應。
香芸每天努力上班之外,還是堅持每個月給一聰寫信,而她收到的信卻是寥寥。失望之餘,香芸安慰自己,他應該是很忙的。
一聰的確很忙,因為大二便參加科研組,他還有很多知識要去學習,很多問題要去請教前輩。在科研組裏,他表現得很優秀,已經優秀到,提起他的名字,學校的大領導都知道。
徐靈差不多有兩三個月沒見到薑一聰的麵了。期間,她給他寫了幾封信,一聰就回了一封。於是,她就要去學校找薑一聰。父親不高興的說:“一個女孩家,咋這麼任性妄為呢,再說,現在人家現在正忙著搞科研,哪有時間見你?”這時,張英走過來安慰徐靈,“你爸說暑假的時候,他們的科研工作就告一個段落了,到時,就請他到咱們家,反正徐嵐明年高考,需要一個特別優秀的理科生來輔導她。”聽了母親的話,徐靈的心裏便樂開了花。
暑假很快到了,徐教授問薑一聰暑假裏怎麼安排,他說跟往年一樣。徐教授便笑著說:“那你給我個麵子,幫我家小女兒輔導一下功課怎麼樣?”一聰笑著說:“徐老師,你別開我玩笑了,你們家可都是教授啊。”徐教授說他本來可以輔導女兒的,可是他還有許多研討會要去參加,抽不出時間。他老婆呢家務事纏身,也沒時間。“徐靈也可以輔導的吧?”徐教授摸了摸已經掉得沒頭發的頭頂,嗬的笑著說:“她啊,一個文科生,中學的物理,化學知識都快忘光了。”徐教授拍了拍薑一聰的肩說:“考慮考慮,不用勉強。”“不用考慮了,我去。”薑一聰爽快的答應了。
薑一聰剛到徐教授家裏,屁股在沙發上還沒有坐穩呢,徐靈就迫不及待的從二樓衝了下來,“一聰,我春節給你的詩集,你看完了嗎?”薑一聰一下子還想不起來竟有這回事。想了半天才說:“我忘記看了,把它落在家裏了。”聽到這話,徐靈心裏有些失落。她正要說些什麼呢,徐嵐抱著書本過了,“走,走,走,一聰哥,我們去院子裏輔導。”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拉上薑一聰,一點沒有生疏大感,也完全不顧及薑一聰為自己的這種無來由的熟悉而產生的錯愕。
徐嵐本來很討厭父母給自己請家教的,她想趁著暑假好好的跟同學們玩一玩。可當聽到母親說她要請薑一聰來給自己做家教時,甭提多高興了。在她的眼裏,薑一聰跟香港那些偶像明星一樣的熠熠生輝。第一次見到薑一聰的時候,她就跟徐靈說:“姐,我覺得薑一聰的神情,氣質,很像年輕時的張學良啊!”那時,徐靈白了她一眼,“你一個理科生懂得什麼叫作氣質?”隨後,徐靈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的竹子說:“我覺得他性情中增之一分則過剛,減之一分則過柔;形容中增之一分則近妖,減之一分則似道;舉止上,增之一分則過動,減之一分則顯靜。”那時,徐嵐聽了捧腹大笑,“你直接說他剛柔相濟,動靜適宜,不妖不道多省力,幹嘛搞得像形容潘安之貌一樣。”
徐嵐望著薑一聰那劍眉橫挑,鼻梁高聳的臉,忽然間,就想起了這茬子事情了,想及這情節,就不自覺的發笑。以至於,連薑一聰問她的什麼問題,她都不知道。薑一聰看她的思緒這樣子亂飄下去,肯定不行。於是便用很嚴肅的表情說:“每一個問題,我隻講一遍,然後明天我過來測試,如果你的正確率達不到80%,我會建議你的父母另請高明。”此話一出,果然湊效,徐嵐一下子便認真起來。
吃過晚飯,一聰起身要回學校,張英就開始埋怨剛開完會回來的丈夫:“都跟你說多少遍了,讓一聰多帶幾件衣服過來,這個暑假就住我們這兒,看來你是沒跟他說呀!”“你看我,我這老糊塗啊,忘了,忘了。”徐教授拍拍自己的後腦勺說,“一聰啊,你就聽你師母的,明天早上一定要把衣服帶過來。”“這樣不好吧?”薑一聰想要拒絕。徐教授上前一步,小聲說:“你不想讓我這個暑假有好日子過啦?”徐教授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薑一聰,捎帶還給他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