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疏離(一)(2 / 2)

長途火車坐起來,很累人的。又是春節前夕,人多,東西多。薑一聰沒有興致去看任何書,何況他也不怎麼喜歡讀詩。所以徐靈送給他的那本書,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模樣,安靜的躺在薑一聰的提包裏。

回到家裏,已經是臘月29的淩晨五點了,香芸匆匆忙忙的披著棉襖就出來開門。院子裏到處黑乎乎的,空蕩蕩的。家裏門窗上糊的塑料紙在冬晨的寒風中,呼啦的作響。薑一聰走進屋裏,曾經那熟悉的塵土煙灰的味道,忽然變得極其難聞起來。香芸頭上頂著亂蓬的頭發,下麵穿著俗氣的紅色毛線褲子。因為還沒有刷牙,貯存了一夜的體內的汙濁之氣在她跟一聰說話的時候,直衝一聰而去。那一瞬間,他別過了頭。一兩年的時間,這個家,竟讓薑一聰有些莫名的陌生和疏離。香芸給薑一聰打了盆熱水讓他洗洗臉,還準備去給他做點湯喝一下,暖和一下。薑一聰疲憊的說他不吃了,他隻想喝點水,休息休息。

香芸穿好了衣服,梳頭的時候,一聰躺在床上凝視著她,與其說是在看她,不如說他正在想著另外一個人。過了一會兒,一聰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詩集,想到了詩集,就想到了給香芸買的書。於是淡淡的跟香芸說:“回來的時候,我給你買了本路遙寫的《平凡的世界》,哦,對了,包裏還有盒茶葉,有時間了,你拿回去給爹喝。”“哦,我知道了。”香芸出屋洗瀨去了。進屋的時候,看見薑一聰正直盯盯的望著屋子上麵那黑乎乎的房梁。“怎麼了,在想什麼呢?”香芸好奇的問。“沒,沒想什麼,隻是想靜一會兒。”一聰匆忙的看了香芸一眼。

香芸納悶的看了看眼前這個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一時間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了。若說是特別陌生,還不至於;若說是很熟悉,還真談不上了。他沒給自己買其他衣物之類的東西,卻給自己買了本小說,他現在心思變細膩了,卻變得不可琢磨了。他是想讓我增長,增長見識,還是嫌棄我沒文化,思想上沒內涵?香芸在心裏琢磨來琢磨去。

吃完早飯,謝玉鳳問香芸:“今天還有啥沒忙完的?”香芸說都忙完了,明天上午包完餃子就等著過新年了。“哎呀,還是我媳婦能幹,別人七八天才搞定的,你三五天就弄完了。”謝玉鳳笑著說。“咱家人少,又沒什麼親戚,本來就很好準備的。”香芸也笑著說。“叫醒聰兒,讓他去看看你那邊父母吧。”“一大早剛回來呢,讓他好好歇歇,過完新年再去看,也不遲。”香芸一邊擦著桌子,凳子,一邊陪謝玉鳳聊著天。一獻拉開一聰的包,發現裏麵有很多幹果,就捧了出來,坐在門口吃。邊吃邊說:“哥包裏有好東西吃,哥包裏有好東西吃。”謝玉鳳歎了口氣說:“就知道吃啊!”

香芸忙完之後,忽然想起了一聰說的那本書。於是她翻開一聰的包,找到了那本《平凡的世界》,又發現了那本包裝很精致的詩集。不是說買一本嗎,怎麼會有兩本?香芸隨手翻開了詩集,從裏麵掉出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長得很漂亮:圓潤的臉,彎彎的眉毛下麵,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高而不露的鼻子下麵有一張豐滿的嘴唇,微微上翹的嘴角,讓人一看,就覺得明媚的春天來了。她那微微卷著的長發,休閑米色長袖襯衫,下麵是白色休閑背帶短褲。香芸一時還真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她的美。隻是覺得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她越是美,香芸的心裏越是堵,心下十萬個念頭都有了。她用發抖的手,盯著照片看,看了好久,心也抖了好久。然後想把它夾進書裏的時候,發現在照片的背麵有字,上麵用充滿靈氣的字體寫道: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經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日日都在想念你,你是天地,你是風雨,你是晴,你是溫柔的叛逆,逆轉我的一年四季;你看見這張照片之時,便是我思念你最濃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