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鳳此時正在堂屋的門口,摸摸索索的在摳著幹玉米棒子。她影影綽綽的看到院門外進來一大群人。“你們,你們都來幹……”話還沒說完呢,“薑大頭”趕忙上前,攙著謝玉鳳的胳膊,扶她站了起來,然後用愉快的聲音跟謝玉鳳說:“嬸,你看看,這是誰回來了?”薑一聰看著母親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看了又看,認出他後,眼睛就紅了,“聰兒,你可回來了。”母親說完就哭了起來。看著母親那灰蒙蒙的眼睛,薑一聰忍住眼淚,沒讓掉下來,急切的問:“媽,你眼睛咋了?”謝玉鳳擺擺手,哭著說:“聰啊,先不說這個,你先到墳上,看看你爹。”薑一聰這時才知道,父親已經下葬幾天了。
“薑大頭”陪薑一聰去他父親的墳上拜祭。薑一聰在墳上哭得手腳都麻了,他恨自己,連父親最後一眼都沒看到,他惱自己,連送父親一程也沒做到。他這一哭,哭得草木含悲,哭得“薑大頭”也眼淚連連的。
在回來的路上,“薑大頭”邀請一聰去他家裏吃晚飯。一聰說他剛回來,還沒有見到香芸,等改天再去。回到家裏的時候,看見香芸在灶房裏做飯。半年沒見,薑一聰見到了香芸,覺得她有些瘦了,一臉的憔悴。香芸抬頭看了一眼身穿軍裝的一聰,心裏怦怦的跳動了幾下,臉就紅了,馬上垂下眼皮,不敢再看第二眼。薑一聰輕輕的從後麵攬住了香芸的腰,“讓你受累了。”這一說,把香芸給說哭了。怕他看見,連忙說:“你去屋裏坐坐,這裏邊髒。”一聰非要坐下給香芸燒火,香芸硬是把他給拉了出去。
“是一聰進來了?”“是我,媽。”一聰看了看坐堂屋門邊的母親。“媽,你的眼?”一聰蹲在母親跟前,仔細的看了看母親的眼睛。“香芸把我帶到市裏的醫院看了,醫生說,這是視網膜老化了。”母親看著兒子那焦急的模樣,就安慰他說:“沒事兒,我現在還沒有瞎呢?”“那醫生還說啥,沒說具體怎麼治嗎?”“別的說裏啥,我也沒聽不明白,晚上你問問香芸,就知道了。”母親拍拍一聰的手說,“沒啥事兒,這又不疼不癢的。”
晚上,薑一聰看著香芸在屋裏床邊,忙完這個,又摸那個,眼睛就是不往自己這邊瞧。“香芸,我怎麼覺得我現在對你來說像個陌生人。”一聰拉住香芸的兩隻手,不讓她再動。他直視著她的眼睛,她紅著臉,笑了笑,把臉扭到了一邊。“怎麼回事啊,你說不說,不說,我就撓你了啊!”一聰假裝做出要撓的姿勢。“不要了,不要了。”香芸微笑著輕輕的推了他一下。“可能是你穿上軍裝了原因吧,我看著你,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好像離我很遠,又好像不遠。”“是嗎,那我就脫了它。”說完,一聰就迅速的脫了衣服,上了床。
當香芸也上了床,躺在一聰的懷裏的時候,一聰說:“這下可真實了吧!”香芸點了點頭。“媽的眼睛,醫生說了,吃藥,隻可以延緩老化過程,關鍵還得做手術。可是做手術的話,國內目前還沒這技術能力。”一聰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就是說,媽早晚會瞎的。”“嗯,一聰,真希望你能快點畢業。”香芸緊緊的擁著一聰。一聰撫摸著香芸的秀發,他能深切的體會到懷裏這個女人的無助與焦慮。她用自己柔韌的肩膀,撐起這個家這麼多年,這讓他自責,這讓他內疚,也讓他更加佩服,愛戀她。
香芸的爹媽看著身穿軍裝的女婿過來看他們,心裏真是十二分的欣慰與開心。臨走時,香芸爹說:“娃兒,無論以後做什麼,你都要記住,咱是農民的兒子;無論你走到哪兒,你都要記住家裏的這些親人,他們都在掛記著你。”薑一聰點了點頭,同香芸的父親來了一個緊緊的擁抱。
快到暑假的時候,薑一聰給香芸寫了封信,告訴她,暑假他就不回來了,他在學校找了份臨時工;還有,就是學校領導要求他和部分優秀生在開學之前做好迎接新生的準備工作。
以前三年高中的日子,香芸覺得很短暫。可這短短一年的大學生活,卻是如此的漫長。她要再等到冬天來的時候,才能見到一聰,想到這兒,她的心就倍受思念的折磨。
自從謝玉鳳的眼睛看不清楚之後,就沒種那麼多的地了。因為香芸一個人還得做飯,還得上班,還得種田,還得照顧她和她的小兒子。每隔兩三個月,薑一聰就會給他們寄點兒錢。相對於錢來說,香芸更需要的是薑一聰的感情阿護。
一聰這邊呢,學習任務,訓練任務都很重。一聰想的最多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他要做到最優秀,為了以後有個好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