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家裏,沒兩天,整個鎮子的人都知道了。在當時,農村娃考上重點大學的並不多,考上國家重點的軍事院校的更是寥寥。引起全鎮轟動,自在情理當中。一聰的家裏,天天都有人來,有教過他的老師,有村裏的領導,有過去的同學。以前是門前冷落鞍馬稀,現在是門庭若市。一聰走在路上,之前村裏那些看見他跟沒看見一樣的人,現在也主動同他打招呼了。一聰感慨:名這東西還真受用。
香芸家也時不時的有親戚上門祝賀,都誇香芸有眼光。香芸爹喜憂參半,喜的是女兒終於有個盼頭了,憂的是女婿這一去就是四年。遠在千裏之外,這兩人之間的感情不知道會不會生變。香芸媽說:“你要是怕了,就讓他們倆現在結婚。”香芸爹想想也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拴住女婿的心。母親把想法告訴香芸後,香芸便說:“哪有允許學生結婚的呢?”“我的傻閨女啊,他現在可是上軍校了,出來以後就是軍官啦,你現在不同他結婚,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香芸看母親那神色,生怕煮熟的鴨子給飛了一般。香芸這時也有些擔心,等一聰上了軍校之後,自己還真的和一聰差一大截兒呢。自己對待一聰當然是心如磐石,可四年後的一聰,會不會跟他現在一樣呢。她看了看正在抽煙的父親,父親說:“我覺得你媽說的也有些道理,不辦結婚證先結婚,既確立了夫妻關係,又不妨礙一聰上學。”
“你這兩天咋沒回來呢?”剛剛把父親抱到院子裏曬太陽的一聰,看見香芸進門便問。
“我回家了。”看香芸有些悶悶不樂的進了他的屋子,一聰也跟著走進去。香芸坐在床沿上,長氣短出的。“我上軍校以後,你上班就不用那麼拚命了,全家都為這事高興呢,你咋不開心了呢?”一聰順勢坐在她身邊,摟了摟她。香芸就把她爹媽的提議告訴了一聰,一聰聽了,平躺在床上,半晌說了句:“我怕委屈了你,這樣做不是合法婚姻。”“如果我覺得委屈,我咋會還能跟你這麼久?”看見香芸眼睛有些微紅,一聰連忙起身,把她重摟到懷裏。“都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香芸轉而破涕為笑。“不過,上回,你怎麼知道私闖民宅這詞呢?”一聰有些好奇的問。香芸笑著說,“我買了台收音機,工作的時候一邊織貨,一邊聽廣播上的知識講座。”“還惦記著學習啊?”一聰若有所思望著香芸。“我怕跟你差得太遠了,以後連個話題都沒得說。”香芸低著頭小聲說。“咱倆是過日子的,又不是搞知識競賽的,不用想恁多。”一聰攥緊了香芸的手。
晚上,謝玉鳳,抄了幾個小菜,還買了瓶黃酒,一家人坐在一起。一聰的母親舉起酒杯說:“芸兒,自從你進我們家門那天,我就把你當成兒媳了,我知道我們一家子都欠你的。本來應該好好挑個日子結婚的,想到一聰的事兒,媽隻能委屈你了。”謝玉鳳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杯酒就當媽給你賠不是了。”香芸給一聰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也飲了下去。“咱家從來都沒有氣長的活過,你倆結婚也是偷偷摸摸的,連個結婚儀式都不能給你們,我和你爹真是……”謝玉鳳說著說著,哭起來了。一聰連忙上前勸住,“媽,今天是我和香芸的大喜日子,你要往好處想。”“聰兒,無論以後你成了什麼,你都不要辜負芸兒,咱們家欠她的太多了。”“我記住了。”一聰點了點頭。香芸眼睛濕潤了:“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隨後,一聰和香芸給母親和裏屋的父親行了個大禮,就當是結婚儀式了。
那天晚上,薑一聰算是真正體會到“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的心情。第二天早上,兩人一直賴在床上沒起來,由姑娘變成女人的香芸,不敢直視薑一聰的眼睛。薑一聰看到香芸那嬌羞的樣子,越看越覺得她美麗動人,忍不住就上去親兩口。“會不會因此生小孩啊?”心裏滋潤了半天的薑一聰突然問。“我正在安全期,況且還吃了這個。”香芸指了指枕頭邊上的複方炔諾酮片。“我想等我畢業後咱再生小孩,那樣也名正言順的,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你也不用受累。”一聰撫摸著香芸的臉說。香芸羞得滿臉緋紅,一頭紮進了一聰的懷裏。
去學校報到之前,香芸爹在家裏擺了宴席請了客,為的是給一聰餞行。結果那天,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來了。擺了三四桌席。外麵來了好多鄰居,都站在門口張望,想目睹一下這考上軍校的‘薑相公’的尊容。香芸媽笑得合不攏嘴,出門親熱的跟鄰居們打招呼。女人心裏那點虛榮心可讓香芸媽狠狠的滿足一回。
香芸要帶著一聰去縣城買衣服,一聰笑著說:“學校衣服都是國家統一發放的,以後都用不著買衣服了。”一聰去C市那天,香芸送他去車站,香芸看著列車漸行漸遠,眼淚就流成了串兒。
再相見,就得半年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