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前的期終考試成績出來了,薑一聰終於拿回全班第一名的稱號。香芸在一聰的幫助下,前進到全班第十名。兩人都很開心,相約,一起努力,同進鎮平縣一高中。
寒假過後,大家都來上課。香芸等了一整天,都沒見薑一聰來上課。她正準備問“薑大頭”,才發現“薑大頭”也沒來。後來,就去問薑雪萍。薑雪萍驚訝的說:“你還不知道啊,他倆都不上學了呀。”王香芸一聽,頓覺有些眩暈。從薑雪萍口裏得知,“薑大頭”因為學習成績一直在班裏是倒數幾名,覺得自己也沒啥希望了,多上兩天,還不是叫花子鞋……提不起來。家裏人再勸他,他就是不來上學。
薑一聰則是因為他父親的緣故。他父親三年沒回來,春節的時候回來了。去的時候,是走著去的;回來的時候,是讓人抬著回來的。聽說,是年前出一次煤礦事故,礦上死了好多人。他雖然沒死,但下肢癱瘓了。因為他父親是臨時工,那煤礦又是黑礦,賠償金也沒給多少,連個醫藥費都不夠。本來就貧窮的日子,現在是雪上加霜。以前好歹是兩個人掙錢,現在就隻剩下母親一個人了。四張口要吃,要喝的,薑一聰隻是忍痛退學了。
吃過午飯,香芸讓薑雪萍帶她去薑一聰的家裏。薑雪萍走到他家大院門口,說什麼也不進去了,她說不喜歡他家院子裏那股子羊膻味兒。香芸走進院子,看到的是一個破敗的垣牆,北麵是三間爛瓦房,東麵是兩間全土坯打造的矮矮的小房子。一聰正在院子裏跟羊販商談價錢。見香芸來了,先是一愣,隨即,便招呼她去屋裏坐坐。他朝屋裏喊了一聲:“媽,我同學來了!”一聰的母親,謝玉鳳頂著暈暈的腦袋,摸著牆壁,軟綿綿的從裏屋走了出來,扶著堂屋的門框,看見外麵站一漂亮的姑娘,連忙招呼到:“閨女,進屋,進屋。”香芸一看他母親這個模樣兒,就知道她應該是生病了。趕緊上前攙扶:“嬸,您歇著,您歇著,不用招呼我。”香芸環顧一下屋子的四周,牆壁上除了貼著一聰的獎狀外,什麼畫兒也沒貼。香芸想坐下,可四下裏瞧瞧,也沒個凳子。此時,謝玉鳳也不知從哪個旮旯裏,搬出來個黑乎乎的小馬紮,用她頭上的那塊深藍色的棉布頭巾,撲了好幾次灰,才讓香芸坐下。“閨女喝點水吧!”一提茶壺,空的。她又不好意思的說:“我去燒點兒,我去燒點兒。”香芸一把拉住她:“算了嬸,我剛在學校吃過飯,過來看看一聰,就走。”“你看這,你看這弄裏是啥,你大老遠跑過來,連口水也沒讓你喝上。”謝玉鳳尷尬的看了看香芸,然後就扶著門框,艱難的坐了下來。她笑眯眯的打量著臉前這個可人的姑娘。香芸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朝她笑了一笑。這時一聰從外麵走了進來。母親問他價錢談得怎樣了。他說對方知道他們急著用錢,把價錢壓得很低,他想明天把這幾隻羊拉到鎮上賣,可能會賣得貴一些。
薑一聰送香芸走出院子的時侯,看見坐在門口的弟弟,手裏正拿著一個髒蘿卜頭兒在啃,他趕忙把他給要了下來,溫和的說:“以後不要再撿地上的髒東西吃了,一會兒,哥回來就給你做飯吃。”“好,好。”他弟弟薑一獻,憨憨的笑著,看見香芸也是傻傻的笑著。
香芸看他弟弟長高了,臉比起前兩年,也幹淨了許多;隻是涎水還是流著,把胸前的衣服都弄得黑乎乎的。看著他在衝自己笑,香芸也就衝著他親切的笑了笑。
“你真的不再上學了?”香芸注視著薑一聰的眼睛。一聰難過的低下了頭,用腳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你也看到了,我家裏現在是這個樣子。”“就差半學期了呀!”香芸急切的說。“多讀半學期也改變不了什麼?”薑一聰無奈的抬頭看看那藍得讓人絕望的天。“如果你能考上中專或者中師,我想應該會有辦法的。”香芸一激動,上前握住了一聰的手。他的手冰涼又粗糙,而她的手柔軟又溫暖,一時間讓這個小男人有種抱著她哭的衝動。“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去讀。”香芸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家裏需要我掙錢,香芸,你知道我……”從沒因為苦,因為累而哭過的薑一聰,此時嗚咽了,他想說,他從不想離開學校,不想離開香芸。可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這樣說,他這樣的家,他這樣的情況,應該是離香芸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