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鎮上菜市街的時候,人流多的地方都被小販們占盡了,父親就把瓜車停放在入口處。香芸說:“這裏人不多,不知道好不好賣?”父親說:“傻丫頭,西瓜這東西重,人們都是在買完所有的東西之後,再順便買個西瓜帶回家的,所以咱在這回家的路口處擺,更好賣。”果真不到11點,父親的瓜就賣得差不多了。父親看到香芸那小臉曬得紅通通的,小嘴巴也幹巴巴的,就一個拳頭把西瓜砸開:“來,芸兒,先吃口西瓜。”“天天吃,我都吃夠了。”香芸用舌頭舔了幾下嘴唇。父親就從口袋裏掏出10塊錢,“買5塊錢土豆,其餘的,你想吃啥就買啥吧。”“中……”香芸拿著錢,一溜煙的向鄰近菜市街的副食街那邊跑,喝胡辣湯去了。

5毛錢一碗的胡辣湯下肚後,香芸還想喝。可想想父親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呢,於是她花了一元錢給父親稱了半斤油條。看看半斤才有四五根,應該不夠父親吃,於是又買半斤。提著油條,就近去了菜市街裏麵,買土豆。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她,四下裏一張望,看到薑一聰在兩個菜攤中間的旮旯裏站著呢。“你在趕集啊?”香芸走過去問。“嗯,我在這裏賣蒜頭,洋蔥。”薑一聰好些天都沒見到香芸了,突然在這兒碰見,臉有些發紅。香芸看著地麵上那堆長得看沒看相的洋蔥跟蒜頭,關切的問:“這樣的,好不好賣呀?”“還行吧,我已經賣了兩塊錢。”薑一聰一邊同香芸說著話,一邊對身後的小孩說:“別亂跑!”這時香芸才注意到薑一聰的左手腕上還係著一根長繩子,繩子那頭拴著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男孩子。那男孩嘴巴歪著,眼睛斜著,鼻涕,口水流得好長好長的。那男孩一看見香芸手裏提著油條,就跑了過來,叫嚷著“我要吃,我要吃。”香芸嚇了一大跳,後退了幾步。“別怕,這是我弟,他不打人的。”薑一聰看著香芸害怕的樣子,急切的說。“他兩三歲的時候得過腦膜炎,現在就成這個樣子了。”

看看這堆蒜頭,洋蔥;再看看長繩子;又看看那邊傻傻的弟弟。香芸的眼圈有些泛紅,一時間心裏好酸,好酸。她本想給他的傻弟弟幾根油條,一想到還有薑一聰呢。於是,她把手裏的油條全遞給薑一聰。“這是剛才我買的,吃不完,拎著也挺麻煩的,就給你弟吃吧。”薑一聰堅決不要。推讓之間,他的弟弟一個冷不防,就把油條給抓了過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薑一聰尷尬的說:“真是不好意思。”香芸看著他弟弟很滿足的樣子,微微的笑了笑,心裏頓時寬慰了許多。

“哦,對了,鄰居老二奶說讓我給她捎點大蒜頭,你這裏剛好有,你給我稱7塊錢的。”香芸低頭看著蒜頭說。“不用給錢,你盡管拿,都是我家種的。”薑一聰說著就給香芸找小袋子裝。“你不要錢,我就不要了哦。”香芸假裝生氣。“好吧,好吧。”薑一聰就用稱稱,結果把所有的蒜頭都給稱完了,還不夠,又加了幾斤洋蔥。“這麼多啊!”香芸沒想到這七元錢,快給一聰的東西買完了。“是啊,生人,五毛一斤,熟人,三毛五一斤。”薑一聰搔了搔頭,笑了笑說。“你這樣不虧了嗎?”香芸前幾天還聽見父親說,這陣子蒜頭挺貴的,一般都是七毛一斤。“都是自己種的,長的又不咋樣,賣這價錢也不虧的。”一聰依舊笑著說,“你沒騎單車,怎麼拿啊?”“哦,我爹在那邊呢,我拎過去就行了。”香芸吃力的拎起袋子,朝薑一聰擺了擺手。他本是想幫她拎的,隻是這一抬手,弟在繩子那頭蹲著。唉,這真叫有心無力啊!

父親看見香芸吃力的拎著一大袋東西過來了,趕緊上前去接。打開袋子一看,“芸兒呀,你連蒜頭跟土豆都分不清了啊?”香芸撲哧一聲笑了:“我看蒜頭怪便宜的,就買了。”“就是買的嫌多些,咱們需要的是土豆。”父親說,“過日子,得知道儉省才行。”“爹,還餘五毛錢,我跟你買個饅頭去。”香芸急忙調轉話頭。

“不用了,芸兒,這兩三個瓜一賣,咱就回家了。”香芸看車裏還有兩個瓜,就想起了薑一聰那個弟弟。於是她就跟父親講了薑一聰和他弟弟在街裏麵賣蒜頭的事。“原來,我閨女原來還有顆菩薩心腸啊!”父親撫摸著香芸的頭說:“如果你想把這兩個西瓜送給他們的話,就拿去吧,不過不要讓人家感覺到你是在可憐人家。”“噢,我知道了。”香芸很慶幸有一個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好父親。

當薑一聰手捧著香芸送給他的那兩個西瓜,目送著香芸遠去的背影。他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努力學習,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自己將來有能力了,一定要娶這樣的人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