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懷從未見過孟紓這樣一麵,恍惚間竟有種從未認識她的感覺。
可下一刻,他就從孟紓的眼裏看見了深切的憂傷。讓他反應過來,她還是那個他熟悉的表妹。隻是她心中太痛苦了,需要有一個目標來緩解她的痛苦。
對付曲華裳,就是她緩解痛苦的目標。
“表妹。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嗎?”謝子懷不忍心看見孟紓這般模樣,心中的憐惜越深。隻望她能和幼時一樣快樂。有什麼仇恨。他都願意幫她承擔。
可這恨,豈是旁人輕鬆能化解的?
孟紓搖搖頭:“表哥你不會武功。去了也沒有用,不過你可以去外麵幫我打聽一下,看看他們什麼時候成親。”
她的聲音很冷,像是針刺到了骨子裏。
“不管是曲華裳還是許廷安想要殺我。一定是因為我和孩子的存在擋了他們的路。”孟紓心中有巨大的哀慟,但腦子卻因為這種悲痛而越發清醒。“說明一定有大事發生,我思來想去。也就是他們要成親了。”
隻是她有一點想不通。她已經離開了許家。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就算她還活著。這幅尊容。又如何能阻礙他們?
但無論如何……
孟紓轉頭看向那一團血肉模糊。眸中一片絕望的冰冷:“他們想成親,我就送他們一份大禮!”
說完她垂下眼眸,再度抬頭時,已是一片平靜:“表哥,你隻要幫我做著一件事就好了,謝謝你。”
她表情似又恢複了初見她時的溫柔,可謝子懷心中卻突然生出了莫大的恐慌。
他總覺得這平靜笑容的背後,像是在和他訣別……
十日後,許廷安和曲華裳大婚。
然而奇怪的是,在成親的前一天,府裏竟然一點征兆都沒有,既沒有張燈結彩,也沒有貼囍字,若不是有人秘密通傳了不少當地的達官貴人,讓他們第二天來參加這場喜事,隻怕還沒有人知道許府大少爺要成親的事情。
當天晚上,曲華裳進了許廷安的房間。
這是他們爭吵過後,曲華裳第一次進許廷安的屋子。
許廷安屋子裏一派死氣沉沉,自打孟紓死後,許廷安就撤掉了屋子裏所有的字畫,還有一些裝飾,隻剩下簡單的木桌木椅,還有一張床,清苦的像是在修行似的。
一開始許夫人打死都不同意兒子在自家府中過的如此艱苦,但他堅持如此,許夫人也沒有辦法,隻要他不尋死膩活,也就隨便他去了。
曲華裳一進屋,正在桌前畫畫的許廷安就抬頭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深夜表妹來此是做什麼?”
“多日未見表哥,不知表哥是否還在生華裳的氣。”曲華裳溫聲軟語道,“之前是我不好,不該和表哥吵架的。”
許廷安並未擱下筆,甚至已經轉回了頭去,沒有再多看她一眼:“此事與你無關,婚姻大事你也做不得主,隻是我娘一廂情願罷了。”
不是這樣的!
我是真心愛慕表哥你的啊!
曲華裳差點喊出聲,卻又想到今日的目的,硬生生把話壓了下去。
她款款走到他身邊,放下手中羹湯:“表哥,我見你最近日益消瘦,擔心你身子吃不消,特意做了你最愛吃的蓮子羹,你多少吃一點吧。”
“我不想吃。”許廷安隻低頭看著畫。
曲華裳順勢看去,隻見畫中女子容貌俏麗,雙目靈動,好似活的一般。
能將一副畫畫到如此境地,可見這人在作畫之人心中,早已不知描繪過千萬次了。
曲華裳眸中升起深深的嫉妒。
許廷安畫的,分明就是孟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