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到了除夕。
這段時間,周安謹把諸多政務都搬到寢宮處理,日夜陪伴在盛晴身邊,親自照料她,可她始終沒能蘇醒過來。
太醫來診治時,頂著他銳利如刀的眼神,戰戰兢兢地說她身上餘毒已除,傷勢也在好轉,之所以醒不過來,怕是因為心傷過重,沒有求生的念頭。
於是,他在無人時向她低聲道歉,軟語求她睜開眼,甚至重新恢複她皇後的身份……但毫無效果。
除夕前夜,宮中設宴款待群臣,丞相及周明逸皆入了宮。
這種宮宴,按理盛晴本該出席,可去年她就因病缺席,今年亦是沒辦法現身,丞相終是按捺不住,借著祝酒時悄聲詢問自家女兒的近況。
周安謹稍稍沉默,思及世家已然退讓,他不能再寒了這些老臣的心,於是隱瞞起實情:“皇後近來總覺得疲乏,這會兒正在睡著,朕便沒有喚她。”
丞相眼睛一亮:“晴兒莫不是有喜在身?可曾請太醫診脈?”
想起自己那無緣的孩兒,周安謹嘴中泛起苦澀之意:“怪天氣嚴寒,令皇後身體不適,不過太醫隨時侯著,丞相不必掛心。”
丞相幽幽歎了口氣。
這老頭,雖然在政事上總喜歡跟他作對,但疼愛女兒的心不假。周安謹心中歉疚,便承諾道:“等皇後好轉,朕再陪她出宮探望您。”
“多謝陛下。”
宣王周明逸無意聽到全部對話,隻覺周安謹的態度詭異,再抬眼看向前方空空的鳳座時,心中便浮起無限的擔憂。
深宮詭譎,處處危機,那個新入宮的袁妃又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怕是要受不少委屈吧?上次見她時,她的臉色便十分蒼白,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越想,周明逸越覺得憂慮不安。可周安謹一直視他為情敵,防他防得極緊,他哪裏敢打探盛晴的事情?
無計可施,就隻能喝悶酒澆愁。可周明逸的酒量好,哪怕肚子撐得發脹,也依然沒有醉意,他索性擱下酒杯,前往禦花園散步。
月光如水,傾灑在紅花綠葉間,像籠罩著一層銀光,景色極美。
不過周明逸無暇欣賞,他看著腳下的羊腸小道,忽地記起幾年前的某日,無意看見周安謹將一碟賣相精致的糕點踩在腳底的情形。
他知道,那是盛晴特意遣盛辰送到東宮的謝禮,是她的心意。
他垂涎已久,卻求而不得,但周安謹輕易得到,卻毫不珍惜……他怒從心起,特意叫來盛辰,好叫他明白自己妹妹的一腔真心,壓根就得不到回應。
盛辰果然大怒,但礙於周安謹的身份不敢發作,隻是此後盛晴親手製作的吃食,再未如約送到周安謹手中,而是被他以不要浪費為由,跟盛辰分而食之。
後來,他無意得知那日被周安謹糟蹋的糕點,並非出自盛晴之手,而是有人刻意仿製,試圖討好周安謹。
可他沒辦法說出真相,是他先喜歡上盛晴,他不想讓她做自己的嫂嫂!隻是,心中始終愧疚不安,於是他特意尋來一隻極為可愛的波斯貓,拜托盛辰以周安謹的名義,送到盛晴的手中。
他以為,隻要自己再努力努力,盛晴總能發現他的好,然而天意到底弄人,一道聖旨降下姻緣,將她送到他再難以觸及的地方。
他提醒自己該放棄了,然而午夜夢回,總難以忘懷,尤其若她過得不好,他又怎麼甘心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