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時候,如果董奶奶心情好,就會拖著我上街,指點著那些服裝店裏的衣服,告訴我什麼樣的衣服是什麼人穿的,什麼樣的身材該怎麼穿衣,什麼樣的年紀該怎麼配色,什麼樣的場合怎麼穿體麵。
而為了證實她的話,她還拉著我買了許多新衣服。
(當然,是我自己出的錢)
這一套,就是她給我挑的,當時她還說,這種就是出席葬禮的時候穿的,穩重又隆重,是對死者最好的尊重。
我手撫過那衣服麵料,看著鏡子裏好似一下變了樣子的自己,我忍著發酸的感覺,對自己說,你答應過董奶奶*的,你一定要好生送她走。
我梳好頭,再按照董奶奶教的,第一次出門化淡妝。
然後,我出門打了個車到了殯儀館。
我訂的是最豪華的追悼會模式,在最大的館裏,裏麵擺滿了花籃和花圈。
殯儀館的人引著我進去的時候說,這裏就算是五百人都不會覺得擠。
我笑笑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
董奶奶沒有單位,沒有親人,原來交好的朋友也都去世了,就那些鄰居,隻怕來的人也不多。
但是,就算沒有人,我也要讓董奶奶熱熱鬧鬧,體體麵麵的走。
殯儀館的人又問我有沒有準備悼詞。
我說沒有。
殯儀館的人又問,要不要用他們的萬能悼詞。
我拒絕了。
我想,董奶奶*的一生無人可以評價,也不需要用那些虛偽的辭藻來堆砌。
我說,就大家來上個香,見一下最後的遺容就好。
殯儀館的人說好,然後,他們將已經化好妝的董奶奶給送了上來。
董奶奶睡在一個很漂亮,四周都是鮮花的棺木裏,她容顏安詳,帶著一種超越年紀和死亡的美麗。
我呆呆的站在了棺木邊看著她。
我突然想起了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樣。
春末之時,薔薇盛開,她站在門口,衣著雖然陳舊卻是雍容典雅,帶著一種年輪沉澱的醇厚。
“顧青?”
門口傳來了一聲帶著疑惑的呼喚。
我轉頭看去,然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門口站著三個人。
朱小姐,吳剛,還有陳涵。
出聲喊我的是陳涵。
“你們?”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朱小姐打電話問了所有的殯儀館,問到了你在這裏訂了追悼會,所以”
吳剛話說到一半,就被朱小姐一個手肘給撞在了肚子上。
然後,她臉色依然淡然的走上前,就那麼,用雙臂抱住了我。
我反手抱住了她,靠在了她的肩頭,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哽咽著說:“謝謝!”
“傻丫頭!”朱小姐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背,又再度輕聲道:“傻丫頭”
那一天,朱小姐一直陪著我站在了棺木前,給來的人回禮。
而吳剛和陳涵則是站在了門口。
那一天,雖然來的不過都是一些鄰居,人數連五十人都沒有到。
但是我覺得,董奶奶會高興的。
那一天,朱小姐和吳剛陳涵陪著我,送了董奶奶*的骨灰盒下葬。
然後,在離開墓地的時候,朱小姐問我,你的手機呢?為什麼打你電話不接?
我找遍了包,才發現,我的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