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橋城東有一塊山區,本來隻有個別采藥的人才會偶爾過來,現在卻有一批精赤上身的健碩男人在裏麵聚集。他們都是旭日山莊的人,奉小姐的命令在這裏找人,剛剛才從山下的溪穀裏爬上來,現在還是渾身的大汗。
時間已近正午,他們已經在山下找尋了整整一個上午,除了一個個被野獸撕咬留下的骨頭和血跡,什麼都沒找到。他們為小姐辦事,圖的就是個向小姐表忠心的機會,這些碎骨血跡,哪裏能報過去,要是嚇到了人家小姑娘,那還不是得不償失了。
這時候有個帶著遮陽鬥笠,一身灰衣的男子從外麵走了進來,從他衣服上的泥塵和背上的汗水來看,應該也是趕了很久的路才找到這邊的。
坐在樹下石頭上休息的男人們全都站了起來,因為光看衣服就能認得出來,這個人正是他們的大哥——張廣富。
兩個時辰之前,張廣富與玲玲道別,在長街上目睹了一場修行界的戰鬥。戰鬥的雙方一邊有十個人,另一邊卻隻有一個人,但戰鬥的結果卻是隻有一人出手的那方獲得了勝利。
戰鬥的方式是張廣富前所未見的,各種法術的光輝閃耀長街,神奇的法寶在空中橫飛。而勝利的一方始終站在車前,手持銀劍,任它狂風起落葉,飛石撞破牆,兀自氣定神閑,揮手動念間,就將敵人全數擊退。
十個對手一起攻擊,說起來也確實很耗費功夫。徐久揚看起來毫無破綻,實際上應付起來也頗為吃力。但是他並不緊張,反而有點興奮。和人戰鬥,在實戰中鍛煉,本來就是他下山曆練的本意,隻是這些天身邊有了需要保護的人,所以一直無法盡力施為。
如果遇到的是千年老妖或者仇山老祖這樣的對手,他或許還要退避三分,先保證身後馬車的安全,但是麵前這些普通的修行之人,對他來說就隻不過是練習的對象罷了。
不過他還是過於小看了人數的優勢,雖然對麵的法術都被他或是消解或是避開了,但是總有一些照顧不到的時候。
他自己倒沒什麼,旁邊給他聲援的玲玲和張廣富卻遭了秧。玲玲隻是被法術掀起的塵沙迷進了眼睛,張廣富卻不小心被敵人的火咒燒到了頭發。幸好馬車裏有人及時給他降了溫,不然就不會隻是缺失了劉海,熏黑了臉龐那麼簡單了。
事後徐久揚也有向他道歉,但是對他這樣的江湖人來說,這些小事都算不得什麼。街上炎熱,他本來就準備了遮陽的鬥笠,根本不怕露臉被人笑話。
盯梢的修行者都被清理了,張廣富離開的路上便太平起來,再看不到奇怪的人在他左右徘徊。他在城裏轉了幾圈,處理了一些簡單的事情,又帶著玲玲的吩咐趕去了城東的這片山區。
對那些忠於山莊的兄弟們解釋了原委,安排他們暫時先回城裏歇腳後,張廣富隻叫了一個人為他引路,一起往山崖之下走去。
既然來了,便再試一試吧,看看能否在最後找到一些線索!
真正下到穀中,才能知道溪穀裏麵的深廣,一兩個人掉進來,根本就找不到蹤影。往師太墜落的方向眺望了一下,隱隱約約好像看到一件衣服掛在樹枝上,走近前才知道隻是層層疊疊的樹葉排列出來的形狀。
溪穀裏麵樹木茂盛,陽光透下來的就少,也看不出來究竟過了多長時間。他心裏記掛著某些事情,便不敢待得太久。
正在這時,一種隱隱約約的感覺讓他停下了腳步。
“怎麼啦?”帶路的兄弟問。
“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他問。
“嗯?”帶路的兄弟停下腳步,側耳聽了一會,狐疑地道,“沒有啊,就聽見野蟲在叫。”
“不是野蟲!”張廣富猛地伸手,將這個兄弟拉扯到身後,右手往前一揮,一道烈焰從掌中噴出,數十隻毒蜂在火焰中化成焦炭,劈劈啪啪墜落在地。
“是你!”遠處的林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呼。接著就見到一道人影迅速從樹叢中竄出,飛快地遠離。
“雷咒!”一聲厲喝從鬥笠下響起。晴空一道霹靂,正中人影。那人摔在地上,仍不肯放棄,顫顫顛顛地往遠處爬。
“這裏沒有湖水,你還想往哪裏躲?”前幾天才聽過的熟悉聲音響起在頭頂,人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逃走,隻得苦笑著轉身。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他無奈地道。
“不是你自己跟蹤我的嗎?”張廣富,或者說扮成張廣富的徐久揚,將鳳翎收回袖中,淡淡道。
“徐,徐大俠,我隻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您大人大量,饒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接這個任務了!我,還可以幫你做事!”
這說話的人,正是徐久揚來鳳橋的第一天,在客棧裏伏擊他的毒門弟子之一。當初他借著湖水溜走了,這次在山穀裏撞見,卻再也無法脫身。
這兩天多次看人逼供,一會是寂塵逼問慈文,一會是玲玲審問仇山老祖,徐久揚已經有了一些心得,當下再不囉嗦,直截了當,答應了那個毒門弟子的要求。
“好!隻要你認真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放你走,並保證你安全無恙。但是你如果說一句謊話……”他將破魔劍抵在那人的脖子上,“你自己知道後果!”
“是,是!”那人如釋重負,“我一定老實交代。”
“誰讓你來的?”
“額,是祝徒,他是我們的老顧客了。”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