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塵一路研究腳印,卻沒想到已經走到了迷林的邊緣。迷林外圍真的有不少人在徘徊,地上的腳印早就被踩了一層又一層,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了。
徐久揚和玲玲扶著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在外麵看著了。看到他們出現,那些人紛紛露出恭敬又警惕的神色。隻有寂語緊張兮兮地跑過來,問長問短的,好像一個等在早產媳婦門口的丈夫。
“我沒事了。”寂塵無力地道。他實在受不了寂語這個樣子,讓他越發覺得自己很弱小。
“小姐小姐,終於找到你了!”一個布衣打扮的江湖人急匆匆地向他們跑過來。
“咦?廣富?你找我嗎?”玲玲走過去問道。
“小姐,你走了一天都沒有消息,可讓我們急死了。”廣富擦了擦汗水道,“幸好有人聽說這邊有很多高人出沒,我們一猜,你那麼喜歡熱鬧,說不定就在這邊,於是就趕緊找來了。”
“怎麼會?我從沈家莊離開的時候還特意跟那邊的王貴說過呢!”玲玲道。
“額……”廣富結巴了一下,突然想起來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說,於是趕緊道,“小姐,老爺尋你回家呢。聽說最近這一塊很不太平,夫人和老爺都想叫你先回去。”
“沒事沒事,我跟著師兄走,安全得很!”玲玲笑嗬嗬地說。
“可是……”廣富很為難,偷偷瞄了一眼寂塵身上的傷,終於鼓起勇氣道,“小姐還是回家去吧,江湖凶險,修行界比之江湖更加凶險萬分。您不是此道中人,留在其中,好似蝦戲魚群,完全不夠他們吃的!”
“你在胡說什麼啊?”玲玲瞪眼瞧他,“是爹爹讓你說的嗎?那你轉告他,我現在好得很,不用他擔心!”
“小姐!”
“好了好了,”玲玲擺擺手,“你別囉嗦了,先告訴我,找到定緣師太了嗎?”
“小……唉!沒有,我們都找遍了,山崖下沒有發現任何人。再遠一點,人手就不夠了。”
“唉,算了。你們盡力就好。”
“不是這個問題,小姐,你還是跟我回旭日山莊吧!”廣富堅持道。
“不行不行!現在剛到緊要關頭,我們還沒找到方丈呢!而且我還要去看佛法大會。”
“小姐……”廣富將兩條眉毛都皺成麻花了,“現在情況有變,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徐久揚看出他話中有話。
“唉!”廣富痛苦地道,“小姐,我,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你。王貴,他死了!”
“啊……”玲玲張了張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你說什麼?”
“王貴死了。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渾身都爬著奇怪的小蟲,衣服被扯得亂七八糟,身上的東西丟得到處都是。”
“死了……”玲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的表情,“怎麼可能?”
王貴雖不是什麼大人物,但也是她從小就認識的玩伴,比她隻大了四五歲,是護院王護法家的二兒子,武功也很不錯,怎麼就死了呢?
當年王貴和他爹一起去捉拿土匪的時候,被十幾個土匪一起圍攻也沒有死啊!那之後他還得意地拿身上的傷疤來向我炫耀過好幾天呢!
早上在酒館的時候,我還讓他給師兄他們借過衣服,那時候他可是精神得很,還答應替我給爹娘送信的呀!怎麼就死了呢!
對了!信呢?
“你有沒有看到我寫的信?”玲玲忙問。
“他身上的東西恐怕都被人搜過了。”廣富道,“沒有看到信件。”
“是衝著我來的!”玲玲突然明白過來,“肯定是我把信給他的時候被人看見了,那些人以為有渾天珠的線索,所以……就……”
“恐怕是的。”寂塵黯然道。
“為什麼?!他隻是送個信而已,他是無辜的啊!”玲玲不能理解地問。但她並不是真的不能理解,隻是不敢相信。
從發現渾天珠開始,先是毒蟲攻擊客棧,後是山賊綁走元惜,再到方丈被朋友暗算,所有與之扯上關係的人都遭遇了不幸,就連徐師兄和易明月這樣強大的修行者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王貴這樣的小人物又如何能幸免?
太天真了,我真是太天真了!玲玲的眼中有淚珠在打滾。
徐久揚不忍看她難過,自責地說道:“是我的錯,那天我發現邪器出世的時候不應該帶著你一起去的。這樣你就不會被牽連……”
“關你什麼事!”玲玲突然衝他發火,“我就是要跟你一起去!你不帶我我也要去!這有什麼不對?!”玲玲的淚水隨著怒火一起奪眶而出,“都是那個瞎子的錯,他才是最該死的人!這件事跟他肯定脫不了幹係!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嗚嗚……”
“是是!”徐久揚被她嚇得手足無措,連忙安慰道,“一定會殺了他的!”
這還是寂塵第一次看到玲玲對徐久揚發這麼大的火,心裏有些震動,沒敢上去勸說。
玲玲趴在徐久揚的懷中抽泣了一會兒,慢慢恢複了理智,也發覺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妥。她把眼淚一抹,憤憤地扭過頭,走到她一向最為惡心的幾個屍巫身前,顧不得嫌惡他們身上流淌著腥臭的液體,對著這些俘虜發泄般地喝道:“說!是不是那個瞎子叫你們來阻截我們的!”
“不是。”鬼奴和大毛、二毛都昏死了過去,隻有仇山老祖用沙啞的聲音回答了她的問題,“是我無意間聽見那些正派弟子在討論這件事,所以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連常年不出世的鳴竹山高第都出山了。”他望向徐久揚。徐久揚卻隻是擔心地看著玲玲。
“你呢?”玲玲轉身問血魔,“你又是聽誰說的?”
“我?”血魔很想說些漂亮話來脫身,但看到後麵的寂塵,正用陰沉的眼神盯著自己後,便不敢亂說,隻得老實交代,“我是跟蹤柴七來的。”
“哪個是柴七?”玲玲朝周圍喊道。
沒有回應。
血魔道,“你們沒抓他過來。就隻毀了他的幾個傀儡。”
玲玲愣了愣。
“可能是我沒注意到他。”徐久揚向玲玲解釋,“我隻順道消滅了幾個邪氣過盛的魔物。金沙遮眼,邪氣不盛的我就沒去找了。”
“算他運氣好!”玲玲道。
“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玲玲皺眉,她才注意到還有兩個人不太像邪道。
子占和禹風被長生骨鞭掃到的時候都受了重傷,暈了過去,被鬼奴隨意丟到了外圍,這時才剛剛醒來。金沙漸漸散開,他們才發現自己的處境不太妙,師兄和師姐兩個竟然都不在了!
“他們是金鼎派的弟子。”寂語指著他們說,“本來四個人的,另外兩個好像……溜了?”他眨了眨眼睛。
子占和禹風聽到師兄師姐溜了,大驚失色,想要站起來,卻觸動了傷勢,口吐鮮血,連坐起來的力量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