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好。
小予陽剛把臉都哭花了,現在又吃了滿臉奶油,圓不溜秋的黑眼睛盯著鄭峪章。
他比別的孩子發育晚,快三歲了才學會說話,現在很多話還說不利索,舔著手臂上的奶油說,“哥哥,上班。”
鄭峪章不跟小孩子計較,讓廚娘給他擦小花臉。
遠在海城的安明知裹著厚厚的圍巾,“阿嚏”打了個噴嚏。
-
沒趕上飛機的安明知從大廳出來,雪已經下得很大,紛紛揚揚落在地上,沒過了他的鞋底。
出站口排滿了等待回家的人,連一輛出租都打不到,安明知拿出手機叫了輛車,等了快半個小時才排到。
天色已經暗得很,他凍得耳根子發紅,鴨舌帽扣在頭上,黑色的口罩勾在下巴,鼻子也凍得通紅,上車跟司機說,“去高鐵站。”
他的聲音細細柔柔,沒有聽出來焦急和抱怨,連司機都不禁回頭看了眼,可是他隻能看到乘客將帽簷壓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靠在後座上睡著了。
安明知這幾日都沒睡好,昨晚是大夜戲,從十點拍到清晨,雖然他不是主角,但在裏麵演一個非常重要的反派。等天快亮了,導演又讓他補了幾個鏡頭,其中一個要吊威亞,一直從天黑拍到天亮。
拍完之後安明知就去酒店收拾了行李,剛想小睡會兒,同組一起殺青的兩個演員打電話喊他去吃飯,安明知推辭不過,隻能答應。
這麼一拖,就拖到了現在,總算能合上眼休息了。
出租車在雪路上開得不快,又是夜裏,司機謹慎慢行,一個多小時才到了高鐵站。縱使安明知買了最快的一趟高鐵,回H市也要六個小時。
但他不能不回去。
他到了H市是淩晨三點,位於南方的這座城市沒有下雪,但也冷得厲害。安明知沒有叫鄭家的司機來接,自己打了輛車,回了鄭峪章的別墅。
山上冷冷清清,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幾聲犬吠,安明知裹緊大衣,從門前的牛奶箱裏掏出一把鑰匙,借著院子裏為他留的燈,悄悄開了別墅的大門。
這棟別墅是鄭峪章早年買下的,具體年份安明知不得而知,但一直打理得很幹淨。鄭予陽被抱回來後,他們原來住的地方不適合小孩子住,連同安明知一起搬到了這裏。
別墅有三層,加個小閣樓,安明知輕手輕腳走進去,客廳留了一盞壁燈,發著暖黃的光亮,像是專門在等著他回來。
整棟別墅靜悄悄的,如同一個在沉睡的龐然大物,安明知動作很小,生怕吵醒了它。
他跟鄭峪章的房間在二樓,但安明知先去了嬰兒房,推開門借著客廳的光,看見鄭予陽躺在小床睡得四腳朝天,幫他塞好踢到腳邊的小被子,才輕掩住門上了樓。
他聲音很輕,尤其是路過鄭峪章臥房的時候,生怕吵醒了他。在鄭家的別墅裏,他的房間從來都不上鎖,連鑰匙都不用拿,擰下把手一推就開。
房間的窗簾緊閉,透不進來一絲光亮,盡管他已經將近一個多月沒有回來過這裏,可房間裏並無灰塵和潮濕的味道,想來是打掃別墅的傭人一並給打掃過。
他的房間原本在鄭峪章臥房的對麵,後來不知道金主抽什麼風,說那間房子陰冷潮濕,非要讓他搬到現在的房間——鄭峪章臥房的隔壁。
之前那間房子安明知住著也沒覺出來哪裏陰冷啊。
可他就這點好,從來不較真,溫順懂事,才能在鄭峪章身邊留這麼久。別說鄭峪章讓他從對麵搬過來,就算鄭峪章現在讓他卷鋪蓋走人,他也不多問一句,一並照做。
跟著鄭峪章這麼些年,安明知已經明白這個道理:金主的心思你別猜,猜了也白猜。
安明知提著行李箱悄悄溜進自己的房間,連燈都沒敢開。他風塵仆仆從海城一路回來,被雪沾濕的大衣都被風吹幹了好幾遍,安明知脫下來,帶著一身疲憊,閉眼往身後的大床上躺去。
忽然有個高大的身軀強勢將他壓製住,被子都掀翻在地上,安明知不敢掙紮,他知道那是誰,除了鄭峪章還有誰?
“還知道回來啊?”
安明知頭昏腦漲,道:“答應了您要回來的……”
……
可憐安明知一路奔波趕回來給他過生日,連歇都沒能歇一下。
他累壞了,連鄭峪章這個老混蛋怎麼出現在自己房間裏的都來不及想,沉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