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挑眉道:“不會是海曼吧?”
“你認識他?”奚琮道,“他是當地有名的商人。”
老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爽朗的聲音引來了眾人的視線,其中還有幾個藝術家對奚琮舉了舉杯。
“不是有名的商人,是有名的騙子。”
老板左手邊的一位女士越過他對奚琮道:“奚先生得做好找不回來的準備。”
老板立刻和女士碰了個杯,“我都給奚先生許下了,你別拆我台。”
他的手下回到酒吧內,麵色怪異地在老板耳邊說了什麼。
老板的臉色也奇怪起來。
奚琮皺起眉,以為出了岔子,“如何?”
老板揮退手下,頓了頓,說:“呃,奚先生,關於這幅畫的托運問題,您有問過您的愛人嗎?”
“沒有。”
奚琮的臉色頓時不太好了。
他常年處於支配地位,對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很高要求,務求完美。
當時托運是他辦的,現在出了問題他並不願意與薑無說明,而是選擇獨自來到黑市找線索。
說白了,就是有偶像包袱,不願意在薑無麵前犯錯。
老板沉默片刻,道:“這幅畫一開始就沒落到海曼手裏。”
“……什麼?”
老板:“您兩周前將一幅畫交給了上門來的收貨員,對嗎?”
“是的。”
“然後您一定出了會兒門?”
奚琮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對。”
老板深吸一口氣,輕輕鼓起掌來,“您的愛人,在您離開後把一幅假畫交給了海曼的收貨員。而之前的真畫……您愛人委托的公司已經從您手裏驅走了。這會兒,應該乖乖躺在您家裏。”
奚琮敲擊手指的動作越來越快,臉色卻越發鎮靜。
老板忍住笑意,拿起酒杯碰了下奚琮的杯沿。
“有時候你得接受,愛人比你更‘優秀’的事實。”
酒吧掛在門口的鈴鐺又是一聲響動。
客人們如剛才迎接奚琮一樣望了過去。
老板正對著大門,嘴巴愣愣地張著,哪還有之前巧妙迎接奚琮的遊刃有餘?
奚琮正在思考如何維護自己在薑無心中的形象,並未分去視線,直到一位圈內的畫家竟猛然起身帶翻了桌子,嘴裏直嘟囔:“小奚先生……請讓我為你畫……”
奚琮喉嚨滾動,緩緩回頭。
他拿走了家裏的大傘,薑無便隻能拿平時用的雨傘,此時頭發已有些濕了,柔柔地貼在頰邊,像是某種漆黑的藤蔓,平白添上了往常不顯的魅。
薑無穿著奚琮的長風衣,奚琮感覺自己的魂靈已飛到了他身上,以外套為媒介擁抱了他。
薑無對奚琮一笑,說:“大家不喝酒了?”
老板回過神,視線落在薑無身上,直歎氣。
奚琮站起身,一個字說不出來。
他餘光看見了時鍾,現在才六點,薑無早起了好幾個小時來找他。
這可比讓薑無對他表白難多了。
薑無走到吧台,對老板說:“您的人動作真利落。”
老板歎道:“再利落又怎麼樣。”
他幽幽看了眼不言不語的奚琮,深恨對方好運。
薑無從兜裏掏出一個扁酒壺遞給老板:“替我愛人付的報酬。”
“不必了。”老板拒絕道,“我已經得到今晚最昂貴的報酬了。”
薑無也不強求,握住奚琮的手用指尖勾了勾,“走吧。”
酒吧大門又一次開合,酒客們回過神,紛紛歎息起來。
其中一個懷才不遇的音樂家舉起酒杯,高喊道:“神明啊,我敬你愛你,為何我就難有奚琮這樣的好運!”
奚琮撐起傘,把薑無緊緊摟在身側,沉默地走向汽車。
薑無被他護得嚴實,一滴水都濺不到身上:“幹嘛不說話。”
奚琮抿了抿唇,“我……”
薑無:“你很好,很好,隻是並非完美。”
“有些時候,我希望你能傾聽我的意見。”
薑無扯過奚琮的領口,踮腳吻上他,雨傘一歪,雨滴濺落在兩人肩頭。
天空深藍,他們在這條後巷吻了許久。
分開後,奚琮低聲道:“抱歉。”
選擇運輸公司時,薑無曾質疑過海曼的可靠程度,但奚琮更相信自己的判斷,沒能聽完薑無的話。
“沒關係。”
薑無狡黠地眯起眼,“看你幹著急也很有趣。”
奚琮無奈一笑,摟著他慢慢離開巷子。
“你什麼時候發現不對的?”
“喂,我是惡魔哎?你不會忘了吧?”
“餓了嗎,想去吃什麼?”
“唔,上次那家……”
兩人的背影越來越小,很快消失在巷口。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相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