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先生現在心情很差。
“怎麼會浸水?”
奚琮站在窗邊接電話, 指尖夾著的煙已經被捏到彎折。
“車頂漏水?發現的時候已經濕透了?”奚琮冷笑一聲,“讓海曼接電話。”
聽筒裏安靜下來,隻剩滋滋的電流聲。
奚琮指尖一下下敲擊著桌麵, 時不時側首看一眼座鍾。
此時是淩晨四點。
今天是小貓的生日。
小貓天天晚上都濕漉漉的,奚琮像個操心過度的主人,生怕小貓勞累加熬夜難受,便把家裏熄燈的時間提前到了晚上十一點。
給小貓的禮物早在四個小時前就該送到了, 然而淩晨三點半的一通電話叫醒了他,奚琮才知道禮物在運輸途中出事了。
聽筒發出一陣沙沙聲, 油滑的男聲傳出來:“奚先生, 我們很抱……”
“閉嘴。”奚琮把煙頭狠狠摁滅, “畫去哪了?”
海曼沉默片刻, 強笑道:“這,奚先生,畫就在我們倉庫放著呢,隻是模糊了而已。”
“而已。”
奚琮:“你隻剩下半個小時找律師了, 抓緊時間。”
說罷, 他狠狠掛斷電話,對管家道:“報警, 然後給我準備車。”
管家瞪大了眼:“先生, 這, 外麵下著暴雨呢, 您要去哪?”
“找畫。”
奚琮輕手輕腳地上樓,手握緊臥室的門把穩而緩地推開,保養得當的門軸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讓他鬆了口氣。
他的小貓裹著被子睡得正香。
奚琮換了身短款大衣,臨走前忍不住湊到薑無頰邊落下一吻。
等奚琮的車燈消失在雨幕中, 管家憂心地看了看時間。
小先生一般十點醒,奚琮隻剩不到六個小時了。
這個案子涉及跨國的巨額非法侵占,警局很快就給奚琮打了電話:
“奚先生,我們檢查過了,您的畫確實被調包了。”
奚琮:“真的在哪裏?”
警探:“很難說,可能已經出了海關。”
“不可能。”奚琮斷言道:“海關有我的申報單,不可能運出去。”
警探感覺奚琮未免太急躁,又正值深夜,一下子口氣便糊弄起來,道:“那我們這邊繼續幫您找,有結果再通知您。”
奚琮皺著眉掛斷電話,潑天的雨打得車窗乒乓作響。
好在他一開始就沒指望海曼做事留下漏洞。奚琮徑直掉轉車頭去了黑市交易最猖獗的一間酒吧。
暴雨中,隻有“黑夜低語”四個字的霓虹燈牌還閃爍著,奚琮推開大門,裏麵嘈雜的交談聲頓時安靜下來。
光頭的紋身大漢、身著高定西裝的商人……所有人都沉默地望著他。
奚琮收起傘,露出那張本地人盡皆知的俊美麵龐。
正在吧台抽煙的老板立刻熱情地大笑起來:“奚先生!”
聲音像是一道開關,酒吧瞬息間便恢複了之前的熱鬧。
不過人人都忍不住將目光一而再再而三掃向奚琮,交談的話題也隨之一轉。
侍者將奚琮的傘接走,酒吧老板已經拿著兩杯白蘭地過來了。
“奚先生這是第一次來吧?”老板是個強壯有力的中年人,他將酒杯遞到奚琮麵前,“想買點什麼?”
奚琮略有些冷淡地點了下頭,“謝謝。我不能喝酒。”
“對對,酒,壞東西!”老板立刻變了態度,把兩杯酒往侍者盤子裏一推,“那您?”
奚琮緩緩掃過室內每一個人的容貌,“我來找一樣東西。”
“每個人都是來找東西!您找的是什麼?”
奚琮:“一幅畫。”
“一幅畫?”老板有些意外,調侃道,“您自己就擁有世界上最棒的畫了。”
他擠擠眼睛,“還有世界上最美的模特。”
奚琮的表情終於鬆動些許,嘴角微勾,“謝謝。”
老板帶著他去吧台坐下,“您說說畫的特點?越詳細越好。隻要它還在這個國家,就跑不出我的眼睛。”
他心存了看大畫家在酒吧束手束腳的窘樣,卻不料奚琮自若地坐上高腳凳,身姿筆挺卻又自然,深邃的雙眼在吧台微弱的燈光下更顯神秘。
他個子高,上高腳凳不必踩腳踏,動作滿是老派貴族的優雅。
奚琮:“應該是淩晨十二點左右流出的,上麵畫著我的愛人。”
老板笑歎:“一個特點,但足夠了!”
他喊來一個手下耳語幾句,對奚琮笑說:“很快就會有答案的,在此之前,也許我們可以喝兩杯……茶?”
奚琮心神定下不少,指尖輕點台麵,“紅茶。”
“沒問題。”
老板:“這副畫有什麼特別?”
他立刻又補充道:“當然,您的每一幅都很特別。”
談到薑無,奚琮很樂意與人分享一些無關隱私的消息。
“今天是我愛人生日。”奚琮眉頭微蹙,神情有些陰鬱,“這幅畫是上個月我和他去海邊度假時畫的,由於行程不便,便讓人托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