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色沉沒，雖是晚間，今夜卻格外蹊蹺，連風都沒起一絲，寬大無垠的空間中，竟是有些逼仄煩悶。
駐軍的地方是在亥下，跨過山澗就是南羌，其實南羌根本比不得東原物質富饒，它地少人稀的，也不知哪兒來的那麼大的自信總是想要搞天搞地？
安陵雲霆穿著玄色戰甲，倚在帳前的木欄上，順手微微用力，就撅段了分叉的枯枝。
“殿下。”
沈蘊從身後走來，稟報道：“明日您看……”
他們出征已有三日，一路打，一路撤，一路反擊。
卻總是隻在這幾裏地裏遊蕩。安陵雲霆心裏裝著邊緣百姓，總不願意發大範圍的攻擊，別人打過來，他也是依著邊境反擊，最好萬全是他的想法。
沈蘊見他不答，又咳嗽一聲，道：“鎮南王世子請戰，不如您明天就歇歇？您坐帳中督戰即可。”
“鎮南王世子手段狠戾，本王不疑，隻是…”安陵雲霆微微開口，轉身，擰著眉頭望向沈蘊，道：“你知道本王有顧慮。”
“恕屬下直言。”
沈蘊拱手行禮，“咱們現在是在打仗，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
“何況南羌的那位阿蘭克可不是什麼善人！”
沈蘊有些逼迫，“殿下！請下令明日全軍出擊！不要…不要再管周遭百姓了！”
“明日…”
安陵雲霆望向遠方，喃喃道：“看來，明日注定是場死戰！”
天空中，昏沉暮色，盤旋著幾隻黑鴉，發著沉悶的叫聲……
…………
“哢”的一聲，宮壁禾回過神來，看著手上的枝椏愣了半瞬。那傲骨的花蕊還仰立在枝頭，在這沉悶夜色中，帶有一絲香氣，卻也是徒添昏香。
安陵宗玉從帳篷裏走出來時，便見一副美人攜花圖。
他甚至不忍去打擾她，見她蹙眉微喟，身著乳色披風，頭上一枚再普通不過的木子玉釵，側麵望去那狹長美目一貫如常的淡定清冷，可眸中細水綿綿，像吸引人的漩渦。
女子目光心思全數在了手中被她折損下來的花枝上，身後的腳步聲輕巧，也沒入了她的耳。
隻覺身後一暖，身子微踉，已經被人穩穩的收在了懷裏。
安陵宗玉從後抱住她，下頜抵住她脖頸，柔聲道：“你在想什麼？”
宮壁禾眼臉微垂，睫羽輕簾，細聲回道：“沒什麼，你呢？怎麼還不休息？”
“宮二，你不必擔心。”
安陵宗玉抱緊了懷裏的人，卻是有些緊張的說道：“有你表哥和舅舅在，還有景家那小子在，三哥會沒事的，此戰必勝。”
“好，我不擔心。”宮壁禾點點頭，回應聲很輕。
可其實他們彼此心知肚明，軍報上顯示的情況並不樂觀。阿蘭克至少還有五萬兵力是超出他們預期的，而現在，那烏泱泱的一群人馬就立在了距離亥下不過十裏的地方。
這一戰，若說開始時，安陵赫烈與安陵宗玉是信心百倍，到了此時，他也有些拿捏不準了。
…………
翌日天未亮。
一陣陣急勁嘹亮的號角吹起，聲震滔天，兵士們騎馬飛奔，恍如黑色海潮卷平而來。
終於兩路大軍排山倒海般的相撞了，如沉雷驚地響徹雲霄，長劍與彎刀鏗鏘交回，長矛與短槍利刃相割，喊殺聲，短促的號叫聲，直使山河顫抖！
沈蘊與景詞各自持了武器殺紅了眼，安陵雲霆手持長劍，直逼阿蘭克，阿蘭克坐於馬上擋了兩個回合，笑道：“東原王爺，你可想好了？這百裏人家，可全埋伏了我的人，我們突圍不出去，他們便會將你那些無辜百姓盡數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