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潯枂定定的看著先生,聲音卻響起,“你們退下吧。”
聽到楚潯枂的聲音,那些僧人都退下了,了塵看了眼楚潯枂,也沒說話,也跟著退下了。
園中隻留下楚潯枂一個人,她蹲坐在搖椅旁,緊緊地拽著手中的香囊,定定的看著先生消瘦的臉,雙腿已經麻了,冷意襲來,伴隨著陣陣刺痛,卻遠不及心中的半分難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潯枂都快睡著了,聽到悉悉的腳步聲才清醒了些,轉頭望去,見若書正拿著毛裘候在門口,她身後還有一人,楚潯枂認識的,那是先生的屬下。
若書將毛裘披在楚潯枂身上,蹲下身,溫聲說著:“皇上,先將濕了的衣物換下吧,染了風寒可不好。”
楚潯枂漸漸冷靜下來了,又回頭看了眼先生,才點點頭,“好。”
語罷,楚潯枂作勢要起來,沒想腳下沒了知覺,一個踉蹌,還好若書扶著她,也不掙紮,任由著若書扶她往前走。
換完衣,楚潯枂裹著厚厚的絨被坐在床上,若書推門而入,將手中的瓷碗遞過來,楚潯枂接過,這是一碗薑湯。
若書也沒說話,自顧自的蹲下身,細細的按摩著楚潯枂的腿,腿上的酸痛散去許多,楚潯枂看著神態溫柔的若書,淡聲問道,“若書,我記得你之前是在先生身邊伺候的吧。”
“回皇上,若書此前正是由公子教導。”頓了頓,若書又道,“許是皇上不記得了,五年前在姑蘇時奴婢還伺候過公主兩月。”
“這樣麼······”楚潯枂一時恍惚。
“公子曾交待過奴婢,待公子去了,奴婢同公子手底下的人都歸皇上管。”
“是麼?”楚潯枂看向門外,對麵的閣間大門敞開著,一口玉棺正在閣間,先生就躺在那口玉棺中,那純淨的漢白玉,無半點瑕疵,配極了先生。
“皇上,恕奴婢多言,那餘懷瑾公子明麵上是給小太子尋的太傅,實則公子想將他留下重用,他是個可用之人,現在丞相之位空缺,也該填上去了。
還有先前先生送來的冊子,裏邊記了數個去年中舉的舉人,也是可用的,公子寫冊子時安坤就在旁邊伺候,方才安坤同奴婢說了許多。”
說著,若書對著楚潯枂笑笑,“所以,皇上,哪怕公子去了,他都是記著你的,也定不想你為他黯然傷神,抑鬱不安。”
“嗯,朕知道的。”楚潯枂點點頭,“朕乏了,想睡了。”
“是。”若書應了一聲,起身給楚潯枂蓋好了被子,滅了燈,才走出去,關門時又道,“皇上先歇著,奴婢就在隔壁廂房候著,皇上有事就喚奴婢。”
楚潯枂也沒應若書,眼睛睜得大大的,直至那門完全關閉後才眨了眼,淚水跟著流下了。
第二日早朝時,東玄的臣子沒有等到他們的君王,代為主持朝臣的是刑部尚書,刑部尚書傳了皇上聖旨,國師薨逝,舉國哀悼三日,念國師功高勞苦,皇上親為主持葬禮。
楚潯枂在安淮寺守了整整兩日,也不分白天和夜間,若書總是半哄著她去閣間歇息,可她卻是睡不著,就又爬起來守在玉棺旁,她總覺得她該為先生做些什麼,哪怕是靜靜的守著他。
夜間,晚風襲來,燭火跳動著,瑩瑩的光灑在白色的玉棺上,竟生了幾分暖意,楚潯枂摸著玉棺,視線又開始模糊起來,她似乎不記得自己在這候了多久了,從白天到黑夜,佛堂冷極了,可是她就想候在這。
很快,天色漸亮了,楚潯枂點了柱香,插在香壇上,瘦得兩頰凹陷的臉申請微淡,溫聲說著,“先生,你說讓我做個勤政為民的好皇帝,那我就如你所說,定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