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台永遠不缺有娛樂精神的人,如今電視走向娛樂化,大家也削尖了腦袋要玩娛樂,爭先恐後的掀起一場頭腦風暴,幾乎每天都有人到台領導那裏探討自己的新點子新創意。麵對這種狂熱的娛樂潮流,自稱目光很敏銳的常宏利當然也不會逆流而進,而視他為恩師的高小愷和我也堅定信念跟他混,於是我們三個一起從新聞中心混進了文藝中心。
自從進入電視台,高小愷和常宏利一直是我走得最近的兩個人,我們都算是副台長洪躍鳴的心腹愛將。常宏利曾經給我上過一課,他說想要在電視台混,巴結領導是個必要前提,但選擇領導也是門學問,因為領導之間都是貌合神離陽奉陰違,有的人上去了,有的人就要下來,如果洪躍鳴仕途坦蕩,我們才有可能前途似錦,如果洪躍鳴仕途受挫,我們也不得不從頭再來,嚴重點可能會永遠原地踏步。我漸漸明白,不管是國家機關、事業單位還是大小企業,隻要是職場,就少不了派係鬥爭,選擇一個領導當自己的帶頭大哥很重要,否則隻能當一個專攻技術的世外高人。實事求是地說我並不是搞專業的材料,在電視台混了這麼長時間,我沒學會多少東西,倒是更樂於唱高調戴高帽。
我的工作之路比想象中順利,我得到了高小愷和常宏利這樣資深人士的提攜,也得到了洪躍鳴這樣領導的賞識,但我不知道這究竟有多少出於感情,如果沒有段鴻運的關係,一切又將如何。現在連情場都已經摻入了過多利益因素,何況職場。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很享受現在的一切,也很期待能沒有磕絆的一直這樣風光下去。
常宏利之前做過新聞類節目的製片人,積累了很多做節目的經驗。但當他得知洪躍鳴把《星光快樂營》交給他的時候,心情卻是喜憂參半。欣喜之處不言自明,像《星光快樂營》這種雖然沒文化但很火的節目,誰都想進去揩點油,當這樣一個節目的製片人,總比做沒人看的新聞節目風光。如今電視台早已過了吃大鍋飯的時代,每個欄目組都是獨立的核算單位,資金上有很強的自主性,領導揩油的時候也更方便。因此像《星光快樂營》這樣的節目,大家都爭著搶著想分一杯羹,常宏利能當上製片人,肯定會引來旁人羨慕嫉妒加仇恨的目光。
常宏利憂慮則是多半來自於疑慮。既然《星光快樂營》一直都這麼火,之前的製片人馮大嘴為什麼要跳出去籌備別的節目,是否其中另有內幕。常宏利之前跟馮大嘴不算太熟,無非是碰上麵就打打招呼恭維兩句,他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這位風風光光的製片人居然由他來接班。
“你們說,洪老板為什麼讓我做《星光快樂營》的製片人呢?”得知消息後,常宏利跟我和高小愷閑聊起來。私下聊天的時候,我們都喜歡把各位領導叫成老板,洪躍鳴甚至當麵也喜歡別人這樣叫。
“器重你唄,有多少人排著隊想頂走馮大嘴呢。”高小愷說。
“是啊,這麼多人盼著當這個製片人,到最後還是落到你手裏,這要不是好事那就沒好事了。”我在一邊附和著。
“我看洪老板是想給自己的人安插上好位置,現在大家都把《星光歡樂營》當成一塊肥肉,誰都想上來啃兩口。”常宏利說。
“大家都吃自己的,碗大多吃,碗小少吃唄。”我嘻嘻哈哈地說。
“這大碗要是端得舒服,馮大嘴為什麼要去找別的碗吃飯呢?”常宏利摸著下巴,“我看一定另有內幕。聽說這個欄目組裏,馮大嘴和董盈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據說董盈現在仗著自己人氣旺,架子擺得比誰都大,整個欄目組的人她都不放在眼裏,馮大嘴有一次差點沒跟她動手。他跳槽肯定跟這女人有關係。”
“女人嘛,好對付。不行就給她來個美男計。”高小愷拍拍我肩膀,又開始拿我調侃,“既然洪老板給這個機會,咱們還是先做下去再說。”
電視台的大老板寧台長和其他幾個副台長都各具特色,洪躍鳴顯得尤為特別,作為領導中唯一的海歸,他有著在美國製作電視的經驗,專業方麵是當仁不讓的大哥,形象上是個越老越帥的型男,偶爾嘴裏還蹦出幾個專業的英文,盡顯潮男風範。台裏的女生們一看到他就崇拜得雙眼放光,有些好色的女記者女編導女主持,都表示願意為他傾情獻身。至於以寧台長為代表的其他台長,雖然沒那麼時尚也沒多少文藝氣息,但能做到省電視台的領導,玩權術玩政治也是頗有造詣,台長畢竟是台長,總要有過人之處。高小愷曾經做過總結:寧台長和其他台長們都是常規領導,而鍾躍鳴是文藝領導。能把“文藝”和“領導”結合起來的人,一定是真正的天才。
常宏利當上了《星光歡樂營》的總製片人,高小愷成了執行製片人,而我由於經驗不足隻當了一個普通的導演,相當於編導。其實即使編導這個頭銜送給我也算名不副實,因為我基本上沒有給導演組貢獻什麼智慧,更準確的叫法應該是“實習導演助理”。我並無抱怨可言,如果說董盈是欄目組的“女王”,常宏利就是首相,我好歹也混上了內閣大臣。
同時欄目組又遇到一個新問題,馮大嘴出走後,很多之前的編導攝像們也紛紛跳到他那邊,常宏利不得不安排自己的人,不過這對他來說也不算壞事,用自己的人總比用別人得心應手。盡管之前都沒有真正做過綜藝節目,但大家都表示很有信心,既然沒個性的新聞節目能做,沒文化的綜藝節目肯定更好做。
還沒等常宏利著手他上任來的第一期節目,洪躍鳴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要找我們三個打高爾夫。高小愷說正忙著手頭的工作脫不開身,不過我倒是很樂於湊湊熱鬧,來覃州混了這麼多年,我還從來沒正式打過高爾夫。盡管我父親也算富人,但我對這項富人的運動卻相當陌生,可能這是我們父子骨子裏的鄉村基因所決定,我父親早就說過,高爾夫實在沒什麼意思,還不如他小時候在土地上彈玻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