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轉身,整個城樓上能聽聞的便是大雨傾盆的喧鬧之聲,嘈雜而入耳清脆,密集而又似乎稀疏。
話說薑維來至城中,沒走幾步,大雨降臨,薑維不得已趕緊加快了步伐,一路抵達了南城,南城,帶傷的吳班拖著疲憊的身子已經在指揮著將糧草都搬運到高處了,但千鈞之糧豈是半日之功?原來誰也不能料到這雨勢如此之大,要真按薑維的思維來,他定然認為自己現在身在沿海的台風途徑地....
“元雄,你傷了就好生歇息,讓我來即可!”薑維冒著大雨抵達了糧寨外圍,吳班已然親自扛著糧袋往輪車上搬了。
“這是何話?”吳班說道,由於雨聲太大,薑維並沒有聽清,“這可是我們的生命糧,若是糧食濕了,接下來半月我軍有何所依?”
雖然沒有聽清,二人還是齊心地轉運著糧食。
問題還不止如此,巨大的暴雨降臨,要知道略陽是處於低窪地帶的,四麵水流都向著略陽城灌來,十分緊急,各地界盡然陷入了泥澤之中,加之甲胄兵器都暴露在大雨之下,不日或許就會生黴生鏽,但這些都不是薑維當下所能考慮的問題,方今糧草問題就是當務之急。
同一時刻,位於漢水之側的張翼駐紮之地,地處側岸之上,見證著漢水的水位不斷上漲,僅一個時辰,就超過了原來汛期的最高水位!
祁山道上,多處斜坡發生了滑坡,碎石在雨水的侵蝕之下泥土鬆動,轟然而下,後續跟進的費曜大軍被此種環境所阻滯,進退兩難,些許士兵已然死在了亂石之下。
這場大雨,對於漢魏兩軍而言,似乎都像是一場滅頂之災。
大雨的降臨使得整個川西升騰起大量白霧,使得整個川西地區薄霧婆娑,隱隱而不可見,魏軍後隊再也不能前進一步,費曜緊急下令後隊轉為前隊,企圖向陳倉口撤軍。
但哪有那麼容易?撤軍乃是一條上坡之路,且不說雨勢逼人,號令難以下達,加之道路泥濘寸步難行,祁山道本來就窄,大雨傾注之下,幾乎像是變成了耕田,真就是一腳一個腳印!
攻城戰車厚重的輪軸深深地陷入地麵,無論如何用力都難以推出....
費曜不禁惱羞成怒,於風雨中大罵老天,同時下令全軍要極力後撤,斷然不能暴露在這山地之間....
整整大半日,雨勢都不見小,除了魏軍前軍五千人還算是順利地後撤了,消失在了略陽城前,中軍幾乎不能動彈一步。
費曜又不能拋棄部隊擅自後撤,一時間,人心惶惶,強降雨之下,不少士兵在雨淋之下感到體寒,甚至癱在地上打起了擺子....
同一時刻,竟乎分不清晝夜,而事實上,時間已然是來到了暮夜。
天色似乎更暗了,漢軍隻好在各處避雨之處打起火把,以給予搬運糧食的部隊一絲絲照明,頂著黑夜,數千將士同心協力,終於在暮夜時分,將糧草盡數轉運至一個高地,盡管糧草多多少少遭受了一些損失,但其行動已然是十分迅捷了。
魏軍在暮色之下依然是在撤軍,雖然艱難,但也沒什麼辦法,沒有人猜到這場夏雨會來的如此急促和宏大,而事實上,不隻是川西地區,就連成都,梓潼,永安,整個益州多地都麵臨著強降雨天氣,包括秦嶺以北的雍涼地區,也開始下雨。
最為關鍵的是,沒有人可以預料這雨何時停....
對於費曜來說,此時就不是什麼建不建功的事情了,能不能把隊伍安全帶回去都是問題,在王平的角度,要麼就是這雨不下,要是下就給一下到底,直到魏軍糧盡撤軍為止。
這就是賭博,賭天氣,但凡雨長一點,漢軍自然是不會痛快,甚至也麵臨斷糧,但魏軍千裏運糧,是一定要撤軍的,王平呆呆地望著這落淚的老天,心中默默祈禱,隻願這雨再持續下去,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