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則成道,逆則成仙。所謂天道唯我,即是破碎一切束縛,達到存在自由的狀態。這就是超越,這就是解脫,這就是劍仙。洛離表達的意思是:人在世間,求道者要掙脫一切束縛,達到本心所在的自由。
寧道奇雖說是依本性而行,無愧於心,但到底是身處亂世泥淖當中,難以脫身,真正達到身心合一的大自在境界,從他受慈航靜齋的委托插入和氏璧這趟渾水當中便可看出。
因而,寧道奇聞言隻是長歎一聲,沉默不語。
洛離將寧道奇的表情看在眼裏,暗道可惜了,若是寧道奇能夠真正放下心中的執念,恐怕其修為境界也不止於此,隻因修煉自然之道對心性的要求是在是太高了,絲毫容不得有半點滯礙。
洛離問道:“貧道聽聞道友深得道門真意,想來對莊周之道定然是頗有心得。我今有一問,求道友一解。”
待寧道奇點了點頭後,洛離方才說道:“典出《莊子-逍遙遊》,其上有言:子獨不見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辟高下。中於機辟,死於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雲。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鼠。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這個故事說的是,有一天,惠子對莊子說:“有棵大樹叫‘樗’。它的枝幹皆不成材,生長在道路旁木匠連看也不看。”莊子說:“先生你沒看見過野貓和黃鼠狼嗎?卑身而伏。東竄西跳,一不小心落入獵人設下的機關,死於獵網之中。再有那斄牛,其大若垂天之雲,卻不能捉住一隻老鼠。如今你有這麼大一棵樹,卻憂其無用,何不把它栽種在無邊無際的曠野裏,優遊自在地躺臥或徘徊於樹下。大樹不會遭到刀斧砍伐,也沒有什麼東西會去傷害它,因為既然無用,又哪來的困苦加之?”
話畢,洛離笑問道:“道友可曉其中之義?”
寧道奇身為道門宗師,自然精通道家經典,熟讀《莊子》,當下不假思索地回道:“此乃物用之理。”話音剛落,隨即反應過來,灑然笑道:“我卻是著了道友的道。”
洛離自是不會無緣無故得引出這個話題,所謂的“物用”指代的就是和氏璧。他與寧道奇的爭端是因為和氏璧而起,而洛離遭到阻攔,無非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以兩人的境界,自然不可能去計較誰對誰錯的問題,洛離因而講出一番“物用”的道理,以故事中的樹映射和氏璧,無非是找回場子而已。
論道遵循一問一答的原則,這次卻該輪到寧道奇發問,隻聽得他道:“何者為生?”
若是在旁人聽來,隻會覺得寧道奇問得沒頭沒腦不知所指,根本毫無頭緒,更不用說回答了。但在洛離聽來,卻是再正常不過了,像寧道奇這般修煉自然之道的,大都會麵臨有關“生”的哲學命題。
生,可以覆蓋一切,就概念而言,可以說是生靈,也可以說是生命,既指生生造化,亦可指生死之道,不一而足。這裏所說的,主要還是指洛離對生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