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恨新仇(十)(2 / 3)

半晌,他掀開砂鍋的蓋子,盛了一碗藥,旋即抬起手,將袖子向上一捋。

青白的手腕上傷痕密布,道道橫亙的血痕顯得觸目驚心,最新那一條沒有愈合完全,還在邊角滲著血珠。

他舉著手腕,臉上的表情極淡,右手拿著匕首在上麵比了比,似乎在冷酷地考量哪裏下刀,可以輕鬆見血。

最終,他將刀尖抵住了最新的那條傷口,決心壓在上麵,將愈合的血肉嚴絲合縫地再度拉開。

這麼想著,他將手腕輕翻,靠近了碗邊。

“慕聲。”

背後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少年的睫毛猛顫一下,凍結的神情這才有了裂痕,顯出了活人才有的情緒,手上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腳邊。

淩妙妙穿著雪白的中衣,鬆鬆披了一件靛藍的襖子,這幾日她消瘦了不少,臉藏在襖子裏,越發顯得小而蒼白。

她睨著他,慢慢地走進來,沒好氣地拉住了他的衣服角,把無措地看著她的人牽了出去。

宅子裏還有一些備用的紗布,淩妙妙將慕聲的傷痕累累的手墊在上麵,費力纏了幾圈,最後狠狠地打了個結。

打結時碰到他的傷口,他的手輕輕顫了一下,雙眸亮亮地看著低著頭的少女,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下次敢再給我劃開,我就打你了。”淩妙妙邊打結邊咬牙切齒。

隨後將下巴抵在手背上,在桌上趴下來,恨恨地盯著他腕上纏著厚厚一層紗布,半晌,拿手指頭戳了一下。

“你的血就那麼有用嗎?”她接著說起話來,撇去嗓子裏那點啞,幾乎和平時沒什麼兩樣,“萬一你受傷了,就劃自己一刀,放點血給自己喝,然後便好了……”她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那你不就成了個永動機了嗎?”

慕聲看著她的臉,瞳孔烏黑發亮,依舊沒有笑。

淩妙妙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放心吧,我命硬得很,你克不死的。”

他的眸子一動,眼裏那湖麵驟然起了波瀾,仿佛閃動著水光:“可是……”

可是他真的害怕,怕極了。

淩妙妙默默地回憶原著的情節。

原主淩虞和慕聲一場表麵夫妻,被情蠱控製才不得脫身。大反派以身祭陣,情蠱自然也失效了,按說淩虞從此應該自由了,終於從苦海中逃脫了才是。

可是淩虞最終的結局,卻是在得知慕聲死訊的那一刻,瘋瘋癲癲地跑進深山老林裏,用一根繩子結束了自己的荒唐的一生。

這對怨侶沒能同生,卻陰差陽錯地共死,慕聲赴死之時,也就是淩虞生命的盡頭。

邪門的高燒許久不退,她能感覺到這具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在慢慢衰退。

誰知道這垃圾係統是不是暗示她快死了?

可是麵對著渾身緊繃的黑蓮花,誰還能再刺激他?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蹭了蹭,耍賴似的晃了晃腦袋:“我說沒事就沒事……”

少年將人抱在腿上,捧起她的臉,發瘋似的吻著她,一遍一遍地潤濕著她炙熱的唇。

入夜了,樹梢上掛上了一輪彎月。主角團在這陣中,不知不覺已經待了六天。

這六天裏,主角團將能試的方法都試遍了,連畫符的黃紙都快用光了。

這道陣像是寂靜無聲的黑夜圍攏下來,滲入空氣中,防不勝防,無處可逃。

少年站在入口的台階上,毫無睡意地望著月亮,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腕上垂下來的紗布條。

因為淩妙妙強撐病體為他包紮傷口,像是反噬似的,她在夜晚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整個下午都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