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恨新仇(十)(1 / 3)

“妙妙,醒醒。”淩妙妙被人從床上撈起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隻能看得見慕聲蒼白的手背上明顯的血管,她用力晃了晃腦袋,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抵在她嘴邊。

慕聲扳著她的肩膀,將她圈在懷裏,另一隻手穩穩地端著碗,低頭去看懷裏的人,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

“唔。”她無力地吐出一口氣,覺得自己仿佛是一隻噴火龍,不知道在火山上睡了多久,如果不是慕聲每隔一段時間把她撈起來,給她灌點涼水,她的皮膚都要像幹涸的土地那樣皸裂了。

碗裏的藥散發著奇異的味道,藥的苦味裏含了著一股若即若離的香,仿佛是誰把胭脂水粉丟進去煮了似的,淩妙妙聞到這個味道,有些反胃,向後躲了躲:“這是什麼?”

這些日子,高熱影響食欲,她幾乎什麼也吃不下去,身體虛得厲害。

“是藥,喝了。”碗沿追著她的嘴唇跑,不容置疑地抵上去。

妙妙按捺了一下情緒,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小口,藥的溫度正剛好,苦得舌頭都麻痹了,隻是後味竟然帶了點甜。

不加這味甜還好,一旦有了這股甜味,就變得不倫不類,淩妙妙的胃頓時翻騰起來,她輕輕推開碗,小聲道:“不想喝。”

慕聲頓了一下,仍然緊緊圈著她不放,強硬地哄道:“喝完。”

淩妙妙用力搖頭,眉頭蹙了起來,抿起嘴唇。

別說喝完,就是多聞一會兒這股味道,她都控製不住地想吐。

慕聲僵坐在原地,似乎猶豫了一下,旋即伸手捏住了她的兩腮,手上用了幾分力,撬開了她的嘴,淩妙妙見勢不好,頓時掙紮起來,他的手臂收緊,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裏。

妙妙雙頰吃痛,在他的挾製下被迫張開嘴,他傾碗便灌了下去。

“必須喝。”

這樣強勢的行徑,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過了。

熱的藥汁順著她的喉嚨灌下去,她整個人都戰栗起來,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的胃受了刺激,她猛地一嗆,剛灌下去的藥全吐了出來。

淩妙妙被嗆得死去活來,眼淚都出來了,若不是少年的手臂緊緊抱著她的小腹,她幾乎要衝出禁錮,直接軟綿綿地趴到地板上。

慕聲僵硬地坐著,感覺到她的身體在懷裏抽搐,緊抿著唇,似乎在勉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淩妙妙緩過勁來,氣不打一出來,待要罵人,見他被自己吐了一身,衣服濕淋淋,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裏,心裏又有些愧疚,斜睨著他:“誰讓你那樣灌我的……”

慕聲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緊緊地抱著她不說話。

“其實不用喝藥,多睡幾覺就好了。”淩妙妙的喉嚨在灼燒,費力地解釋,“就是普通的風寒……”

“不是普通的風寒。”他的情緒終於打開了閘口,仿佛有什麼東西驟然破裂了,他定定看著她,眸子裏閃爍著近乎脆弱的情緒,“是因為……”

他啟唇,卻沒能說出口。

他非但為半妖之身,還是命格反常的魅女之嗣,邪得連魅女族群都不敢認他,何況淩妙妙這麼一個孱弱的普通人。

天天同他在一起,受他妖氣浸染,長此以往,底子掏空了也不奇怪。

淩妙妙茫然地等著他,兩頰暈紅,嘴唇幹裂。他最終緘了口,將她輕輕放回床上,端著碗站了起來:“我一會兒便回來。”

妙妙蜷在床上,怔怔瞧著他,見他隻有一邊袖口紮緊了,另一邊袖口放下來,幾乎蓋住了手背。再一聯想湯藥裏那股邪門味道,心裏突然明白了大概,一陣酸楚。

慕聲回房間換了衣服,再度去了廚房。

爐子上麵熬著藥,發出咕嘟咕嘟的沸騰聲,他立在砂鍋前一動不動,似乎在出神地看著偶爾閃動的明火,又像是在看著虛空發呆,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