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老營最高處的王帳依然很大,很雄偉,隻是比起尋常的帳幕來說的,若是和以前摩末的王帳比,就差遠了,做工遠遠沒有以前王帳精美,這是草草趕出來的,摩末在肅州城外敗了,王帳也成了唐人的戰利品。
王帳上,此刻也堆著厚厚的積雪,把王帳壓得有些歪,盡管如此,卻沒有到塌,也沒有倒塌的危險,雖是歪斜了些,還不至於倒塌,誰叫這是王帳呢?
王帳前有一根粗大的旗杆,一麵巨大的王旗在寒風中呼呼作響,不住舒卷,旗上赫然是一隻碩大的狼頭,隻是看上去有些殘破,少了不少威風,就這還是阿迦羅逃走之時,帶過來的。
“大王!”人未至,聲先到,王帳厚實的門簾被人挑開,一陣風雪刮了進來,正在喝悶酒的阿迦羅不禁一陣皺眉,自打聽說了摩末戰死的消息之後,阿迦羅便被契丹各部首領推舉,成了新王,但是他這個新王當得卻一點兒都不順心,糜爛的局勢已經讓他自顧不暇了。
阿迦羅將酒碗放下,見進來的是阿契合,沉聲道:“又有什麼事兒!?可是又有那個部族的人被凍死了的!”
阿契合走到火盆金錢,烤了烤火,讓身子暖和了些,沉聲道:“大王!在這麼下去可不行啊!我們一再退讓,可是突厥人卻一再進兵,眼看著就要尋到老營來了!難不成我們還要繼續向北逃,將老營也拱手讓給突厥人不成!”
阿迦羅剛一登上王位,就琢磨著怎麼修補和突厥的關係,他和自家那個昏了頭,想要和突厥掰手腕的大哥可不一樣,對於突厥,他可是有著深深畏懼的,可是還沒等他想好走什麼途徑向李承乾請罪,就得到了突厥北征的消息。
阿迦羅當時幾乎被驚死,他對突厥的強大戰鬥力可是畏懼到了骨子裏,當即就傳令諸部,將部民都收攏到了老營,期盼著突厥能被風雪所阻,放棄繼續追殺他們,可是現在看起來情況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還能怎樣?如今就算是想要和唐人再打一場,可是我們還有人打嗎?”阿契合聞言也是一陣語塞,人確實是沒有了,二十萬大軍,除去逃回來的兩千多人,都扔在了鐵礦城內外,再加上留守老營的,總共也不過七八萬能戰之士,可二十萬人,尚且不是人家的對手,更何況這麼點兒人了。
阿契合聞言,道:“大王!總該想想辦法了,在這麼下去,不被凍死,也要被餓死!當初推舉你來做這個大王,還不就是希望你能帶著部族走出這困境,不然的話……”
阿契合的話沒說完,阿迦羅的眉頭就已經皺了起來,這個阿契合最近對他是越來越不恭敬了,可是阿契合對他有擁立之功,他也不能將其如何!
阿契合也知道自己魯莽了,連忙岔開話題,道:“不然的話,那些人又該有的說了!”
阿迦羅知道阿契合指的那些人是誰,無非就是當初不讚同立他為王的部族首領們,擺了擺手,道:“將各部的首領都喊過來,大家一起商議商議吧!”
不多時,王帳裏麵就來了不少人,人人臉帶哀淒之色,眼裏噙著淚水,雖是身著狐裘,不怕寒風,卻是心裏發寒,一陣陣的顫栗。那是因為,他們都聽著外麵部族領民的哀嚎聲,內心的驚懼所致。
契丹縱橫遼東數百年,靺鞨人,高句麗人都不能將他們何時有過如今這樣悲慘。阿迦羅看著眾人,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悲淒難言,突然起身又帶著眾人走出了王帳,看著外麵的慘象,放聲悲哭道:“天狼神啊,你為何不護佑你的部民啊!?”
一聽這話,眾人心中都發生了共鳴,咋嗵一聲,全都跪在了雪地上,濺起一篷雪花,阿迦羅雙手扶在雪地上,額頭觸地,先叩了幾個響頭,這才雙手上舉,仰首向天,大聲問天:“天狼神啊,你為何不佑護您的子民?契丹人為何就永遠得不到晴朗的天空,溫暖的陽光?契丹為何得不到肥美的草地,茁壯的青草?契丹的勇士為何沒有肥壯的牛羊,美貌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