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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去世了?什麼時候的事,”

“兩天前?那小尹這三天一直都呆在病房裏?也沒吃沒喝?伯父你沒勸勸他嗎,啊,他也不說話,”

“嗯,確實,如果早點動手術,或許伯母還有救。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李醒也沒想到,隻不過走開幾天,這邊的世界就已經翻天覆地到這種程度。他往病房裏看,見某人亂糟著頭發,一動不動盯著病床。即使床上什麼都沒有。

床頭擺著已經發餿的湯飯。

他走過去,看到尹清洋發腫的雙眼黯然,原先神采奕奕眉飛色舞的小漂亮,此時整個人都被霧霾籠住,連臉色都蒼白發灰。

大概很久沒喝水,淺色的唇幹澀,緊抿。

“小尹?”李醒停幾秒,又叫:“洋洋?”

眼睫猛地顫抖,他格外艱難的抬起頭,瞳孔緩慢轉過。

李醒緊皺眉,緩了幾秒才開口:“你怎麼能不吃飯,你覺得如果伯母還在,她會願意看到你這樣嗎?洋洋,”

麵前人突然激動出聲,聲音破啞:“別這樣叫我1

“好好好,”李醒連忙改口:“小尹,吃點東西行嗎?”

他在醫院食堂買的飯。時間不對,食堂也沒什麼好菜,都是些豆芽和小白菜,素的見不到油水。但尹清洋還是接過飯,狼吞虎咽的吃了。

雖然吃了飯,但依舊死守在病床前,大有這頓飯後繼續拒食的意思。

李醒歎口氣:“你有什麼情緒就發泄出來,這樣耗著有什麼意義?”

尹清洋不出聲。

“你跟我說,我又不會告訴別人。”李醒繼續勸:“伯母病了這麼久,其實也,”

“學長,”

聽到他居然主動說話,李醒立馬閉嘴,等他繼續往下說。

尹清洋太久沒說話,開口前都要醞釀很久的力氣。他垂著眸,“是不是你也覺得我媽是我害死的。如果,如果我不挑明,我不說跟肖鳩離婚,我媽她可能就不會病情惡化,我就也能拿到四十萬,“

他不是後悔,

隻是覺得這一切都該有罪魁禍首。

“不,”李醒卻毫不猶豫地否認他:“這不怪你。小尹,如果你一定要給這些事找個根源,那也隻會是別人。”

尹清洋怔愣一瞬,抬頭,

“是肖鳩,”李醒盯著他的眼睛,“他背叛你在先。如果他沒有對不起你,你也不會要和他離婚,伯母也不會病危。他更不會不告而別。”

太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

尹清洋揉了揉眼,悶聲回:“嗯。”

洗過澡,又換了身衣服,跟著養父處理了一下午母親的後事,決定簡辦喪事。

尹清洋回了學校。

上次拿畫筆還是快一周前的事。他打開筆盒,目光落在顏料盤時,才注意到自己居然還戴著肖鳩送他的求婚戒指。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他瞪大眼,好像看到什麼不該看到又極其可怕的東西。

同桌察覺到他有異,伸手在他眼前擺兩下。

尹清洋猛地收神,“沒事,”

說著立即摘了戒指,扔到地上用腳踩住,仿佛剛才什麼都沒做。

月底,國展的最終消息定錘。他將以全校第一名的身份參加年底的展覽,也會借此機會結識許多社會上的圈裏的前輩。

老師講完這個消息,興衝衝的帶頭鼓掌:“恭喜我們小尹1

一片寂靜。

畫室裏二十多個人沉默著沒有應和,隻是將視線投向斜後方角落裏埋頭畫畫的男生。男生也才剛緩過神,懵懂幹淨的淺色眸子抬起,怔愣望去。

“怎麼了?”尹清洋好奇問,他剛才跑神了。

但並沒有人回應他,同學看向他的眼神都很怪,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下課後,李醒帶他去買奶茶,在籃球場遇到幾個社團的朋友,尹清洋想打招呼,但在看見對方的眼神後愣生生沒動。

他停在原地,後知後覺意識到為什麼會覺得熟悉。

冷水從頭頂澆了全身。

“怎麼了?”李醒察覺不對。

尹清洋用近乎央求的眼神看他,問:“學長,最近學校裏有沒有什麼關於我的事在傳?你不要瞞我,沒必要的。”

他等了幾秒,李醒卻沒回話。

心裏自然有了答案。尹清洋深吸口氣,“是在哪裏傳的?誰傳的?”

李醒告訴他,一個匿名網站有人發了帖子,討論肖鳩相關。

其中有人提到他。

那個帖子被人複製粘貼到學校論壇,又被刪。尹清洋隻能去那個匿名網站看,他看得很仔細,每個字眼都不肯放過,

“你們知道肖鳩出國的事吧?他不是說要跟一學畫畫的大學生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