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請你吻我賒三載 說我愛你欠一聲
這一掌猝起遽落,隱含風雷之勢,若是拍上,隻怕立時便是腦漿迸裂之禍。猛然間旁邊伸過一隻玉手,硬生生接過了這一掌。震得第一武翻身栽倒,半晌才爬起身來,嘴角流出血來。
抬眼看時,阻攔他的卻是東方無暇。東方無暇麵無表情,聲音卻很激動:“你已經為她死過一回了。我想唐家妹妹也不願含恨而終吧?你若真的愛她,就應該查出凶手,為她報仇雪恨。”
第一武悚然一驚:“不錯!”低頭看向唐小蠻,見她嘴唇翕動,似乎是有話要說,忙將耳朵貼了上去。唐小蠻的聲音嘶啞變調,細如蚊蚋:“帥哥哥,你知道天下最厲害的暗器是什麼麼?”第一武一頭霧水,唐小蠻彌留之際,怎麼盡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搖頭示意不知道。唐小蠻失神的眼睛裏忽然湧上一片神采,以隻有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調說道:“最厲害的暗器不是唐門的暴雨梨花釘,而是女人的心!你還不知道吧?早在三年前,老大就在為東方無暇物色郎君了。我無意中聽到過他和東方無暇的談話,他最鍾意的妹丈候選人就是你和王弑禪,可是魚與熊掌,難以割舍決斷。所以那時候我就安排了王弑禪和東鄰妹的見麵,讓他中了情毒,從此絕了老大的念想。投桃報李,我為你做的也隻有這些了。誰讓我愛上了你呢?不知我是不是中了你的愛情之毒?”第一武虎軀劇震:“不!我不要她,我隻要你!”
唐小蠻話音越來越低,身子越來越冷。第一武忽然想到了什麼,猛然跪倒在假臉人麵前:“老大,我要借用冰海寒玉古棺,盛殮蠻兒。”這一要求可謂驚世駭俗,寒玉古棺乃是遊俠門震門之寶,從未動用過。第一武居然想逆天而行,用寒玉古棺挽留住唐小蠻的性命。
假臉人出人意料的答應了。
俠義堂,魔鏡端端正正擺在桌案上。假臉人四顧道:“如今機關城已毀,我們該如何保管魔鏡,不被奸人所乘?”
諸葛真男道:“隻有老大親自保護,魔鏡才不會旁落。”
假臉人笑道:“各位兄弟姐妹信得過東方麼?”一直吃著零食的楚細腰忙裏偷閑插話道:“一百個相信,一萬個相信。老大武功蓋世,天下無敵,你若保護不住魔鏡,別人更是想都別想。”這點眾人沒有異議。
假臉人哈哈笑道:“你們相信,我自己不相信。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武功,我是不相信自己能抗拒魔鏡的誘惑。”
諸葛真男不解道:“莫非老大也有難題有求於魔鏡?”
假臉人笑道:“人心不足,欲海難填。故釋氏以有求皆苦,儒門謂無欲則剛。東方亦有求有欲,又不是聖人,怎麼能抵抗住魔鏡的誘惑?”
諸葛真男道:“老大武功蓋世,又建立了遊俠門,為天下蒼生做了大大的好事!必能垂青後世,名標青史。人生到此,夫複何求?”
東鄰妹嘟著小嘴道:“我知道!我知道!老大一定是因為自己太醜,想把自己變美,再也不用戴著那個勞什子鬼麵具!很可能因此娶上如花似玉的嬌妻哦!嘻嘻。”
假臉人哈哈笑道:“人美有時候並不是好事。哥哥我就是變美了也未必有女人肯嫁我!所以你說的不對。嘿嘿。”
東鄰妹道:“那你想要什麼?難道想當皇上?”
假臉人笑道:“我的心不狠,所以當不上皇上。其實我的理由很簡單,我在小的時候,我家鄰居曾經也住著一個小女孩。和你的名字很像哦,也是東邊的鄰居。所以也是個小東鄰妹。”
未等假臉人說完,東鄰妹搶著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長得醜,每個孩子都欺負你,不和你玩。唯有這個小女孩不嫌棄你,和你一起玩,所以你就愛上了這個小女孩。心中暗暗發誓,非她不娶!而現在這個女孩子長大了,就不像以前那樣對你了,因為女大十八變,心思也漸漸變了,她開始嫌你醜了,就不理你了。要嫁給別人做妻子。而你情根深種,不能忘情,愛她憐她,始終不悔,所以你要問魔鏡,如何才能挽回她的心。對不對?”東鄰妹對自己的大膽推測自信滿滿,興奮地瞪著大眼睛等假臉人的回答。
假臉人失聲叫道:“怎麼?我的事情你知道的這麼清楚?難不成你就是那個東鄰妹?”
東鄰妹嘻嘻一笑:“我若是那個東鄰妹,我的美怎麼會和我在一起?他最討厭搶兄弟媳婦的人了。當初我和他好的時候他問我好幾個月,究竟有沒有別人喜歡我。”
“別人喜歡了又怎麼樣?”
“別人喜歡,他就不和我在一起唄。我的美可不像某些人,專門勾引有夫之婦。”
假臉人笑道:“癡兒!”這一句也不知道說的是誰?“我知道你不是,我說的也不是你。我隻是奇怪你為什麼說的那麼準確,難道你通曉諸葛武侯的馬前課?暗中卜了一卦?”
東鄰妹咯咯大笑:“老大你真是孤陋寡聞,這樣的段子我聽我爺爺奶奶講過,我外公外婆講過,我爸爸媽媽講過,還有很多人講過。隻不過是主角的名字換了好幾個而已。”
假臉人哈哈笑道:“原來還有很多人和我同病相憐啊。不過我的結局有點不一樣。我的那個她隻有十歲的時候就和一個男孩走了,再也找不到她了。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裏?過得好不好?所以我迫切的想向魔鏡詢問她的下落。”
東鄰妹忽然笑道:“不過老大你就是得到魔鏡也沒辦法問問題啊。首先你不是女人,而且你不是漂亮的女人。魔鏡隻喜歡好看的女人!”
假臉人哈哈笑道:“我自己雖然不能詢問。但是我可以抓個好看的女人,脅迫她替我問這個問題啊!”
東鄰妹精神大振:“老大,可不可以脅迫我啊?”
假臉人道:“我怕弑禪哥哥打我。說正題吧,大家推選出一人來保管魔鏡。這人既要武功高強,又要人品端正。”
底下頓時嘰嘰喳喳湧起一片聲潮。半晌,結果出來,半數以上的人推薦南宮惜花。假臉人道:“既然如此,魔鏡就由南宮兄保管便了。”說著將魔鏡遞給南宮惜花。
南宮惜花大喜過望,接過魔鏡的手竟然都有些哆嗦,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是假臉人忽然出手,又奪回了魔鏡。
南宮惜花大叫:“老大你出爾反爾,南宮是被你戲耍的玩物麼?”假臉人笑道:“南宮兄的人品沒的說,隻是你的武功太差,我怕管不住自己的一雙手!”
南宮惜花冷笑道:“這裏就數你的武功最高,既然你有意私吞魔鏡,又何必惺惺作態?”
假臉人不慍不火道:“我不怕你,但不代表我不怕別人。我想把魔鏡讓弑禪哥哥保管,弑禪哥哥的武功深不可測,我可不敢輕易冒犯。”
東鄰妹一聽喜出望外:“好啊好啊!老大不愧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英明神武英俊瀟灑的英明領導人。我舉四隻手讚成。”
南宮惜花奇道:“你是螃蟹?長了四隻手?”
東鄰妹啐道:“你笨啊,我兩隻,還有我的美兩隻。二加二不等於四麼?”抓起王弑禪的雙手一起舉了起來。假臉人趁機不由分說,將魔鏡塞到了王弑禪懷中。
天香村。密竹繁鬆,野草閑花,茅舍深埋。若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堂堂遊俠門第二高手竟然居住在如此簡陋的住所。而就在茅舍前麵,橫畦列壟,綠油油的菜苗脆生生的滿眼生機。此地處於山下,春天來的早,菜已經收了一茬了。
王弑禪戴著鬥笠,手把鋤頭,正在給油菜除草。突然,他停下鋤頭,蹲了下來。原來菜葉上有兩隻大青蟲,正毫無忌憚的美餐菜葉,完整整的菜葉被咬出了好多網狀的大洞。可惡的大青蟲,一邊美餐還一邊不講衛生的隨地排泄屙出物。
王弑禪無奈地咧了咧嘴,小心翼翼的捏起一條大青蟲,放到了旁邊的一棵草葉上,自語道:“草葉也很好吃,不要總是吃我們的菜葉嘞!挑食可不是好習慣,長不成漂亮的蝴蝶可不要怨天尤人啊。唉,我就是挑食呢。”待得捏起另一條蟲,猛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叫道:“美,你做什麼呢?神秘兮兮的?”正是外出回來的東鄰妹。
王弑禪驚慌失措,手一抖,大青蟲飛出十幾米,直接搬了新家。“沒有,沒有。我在掐菜葉,晚上煲湯給你喝。”
“什麼湯?”
“油菜湯。”
東鄰妹鼓著腮幫,使勁裝出一份氣咻咻的神態,眼中頑皮的笑意卻出賣了她:“美,你又騙我?”
王弑禪忸怩道:“沒啊!”
東鄰妹勝券在握道:“真的沒有?”王弑禪明顯底氣不足:“真、沒有。”
東鄰妹彎下腰去,在那菜葉上捏起一條蟲子,遞到王弑禪的睫毛前:“你又要我吃青蟲油菜湯嘞。”
王弑禪驚道:“那菜葉上就兩條蟲,怎麼又多了第三條?”
東鄰妹笑彎了腰:“露餡了吧!告訴你吧,這條蟲子是我從另一棵菜葉上抓的。騙你的哦。”
王弑禪臉拉成了苦瓜樣:“明天我把這些蟲子都抓走。”
東鄰妹道:“美。那麼麻煩幹嘛啊,幹脆給它們就地正法算了!”王弑禪急忙奪過那條蟲子:“別了,好歹也是一條生命啊,螻蟻尚且貪生,它也怕死啊。”
東鄰妹道:“你又不是和尚,幹嘛給自己定那麼些規矩?”
王弑禪道:“你若是那條蟲子,就會嫌我規矩定的少的。”
東鄰妹笑道:“人家知道的,就是你心好。你若是那條蟲子,可未必能遇上第二個王弑禪。有時好心未必有好報的。”
王弑禪一時語塞:“難道好心真的沒有好報?”
東鄰妹笑道:“在我心中,我的美做的永遠是對的。你若不是心好,我也不會喜歡你。你嬴得我這麼一個絕色美女的芳心,可見是大大的好報了!”
王弑禪道:“遇到瑩瑩以前,我以為天下的厄運都被我攤上了。現在我才知道,天下的好運都被我攤上了。”
東鄰妹嘻嘻一笑:“美,我對你好不?”
王弑禪道:“當然好了。”
“你對我好不?”
“當然也好了。”
“真的好麼?”東鄰妹掐了一片帶有蟲洞的菜葉,在他眼前挑釁地搖晃。
“不、不算太好。”
“嗯?”
“不十分好!”
“嗯?”
“十分不好。”王弑禪一捂嘴。
“好啊,你對我十分不好,你自己都承認了。嗚嗚。”
王弑禪急忙過來勸阻:“那我改還不行麼?以後一定要對你十分好。不,十二分,二十分,一百分一千分一萬分的好。”
東鄰妹眼睛在手指縫裏往外偷瞧,嘴裏依然嗚嗚道:“你說,要怎麼對我好?”
王弑禪道:“聽瑩瑩的話。”
“真的假的?什麼都聽我的?”
“嗯,當然是真的。”
東鄰妹慧黠地一笑:“現在我就有個芝麻大的小要求,把你的魔鏡借我看一眼,好不好?”說著撒嬌似的抓著王弑禪的胳膊輕輕搖晃。
王弑禪毫不猶豫:“好!”從背後解下魔鏡,方要遞過,又道:“瑩瑩,我也有個要求,你一天之內隻能向我提出三個要求,好不好?不然我做不到,我該傷心了。”
東鄰妹眼睛跟著魔鏡轉動,心思一下沒轉過彎來:“好啊好。”王弑禪將魔鏡在她眼前一晃,隨即又裝入布囊,背在身後。
東鄰妹嗔道:“美,我才看一眼,你就收起來了?”
王弑禪笑道:“你自己說的,隻看一眼嘛?”
東鄰妹嚷道:“好啊,你壞蛋。挑人家語病,我這回要看兩眼。”王弑禪揭開布囊,連給她看了兩眼,又收了起來。
東鄰妹攥起粉拳打了他兩下,嗔道:“美,你賴皮。”王弑禪道:“是你親口說的,我要完全聽你的嘛?”
東鄰妹哼了一聲:“你就會欺負我,不理你了。”說著扭過身去,卻又搖搖晃晃的不老實,偷偷用眼角往身後瞟。
這一招百試不爽,果然王弑禪又轉到她前麵來賠罪。可是王弑禪向東轉,她身子扭向西,王弑禪向南,她扭向北。一直兜了十來圈,才停下來,嬌嗔道:“這回原諒你,下不為例啊。要是有下回,哼哼。”王弑禪一疊聲應諾。
東鄰妹揚著下巴,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這回我還要借魔鏡,我要看……”王弑禪急忙道:“今天你已經提了兩個要求了。這是最後一個要求,你要慎重。”
東鄰妹急忙捂住嘴巴,好久才鬆開:“差點要說看三眼。嗯——這回我要看一天?不,兩天,三天!”
王弑禪道:“好,真是三天麼?別後悔啊。”
東鄰妹反複咀嚼自己的話意,道:“我說是三天,可不是第三天。你用文字遊戲蒙混我,做不到。而且每天要看夠十二個時辰。這回你可不許賴皮了。”
王弑禪道:“好!就這樣了?”
東鄰妹道:“這樣就可以了,我也不為難你了。”王弑禪馬上就去解布囊,拿魔鏡。
東鄰妹卻忽然給他攔住了,狡黠的一笑:“且慢!”她盯著王弑禪,“下一步,你一定是拿著魔鏡讓我看。我若抗議,你就會搬出我的話擠兌我,說我隻說借看,沒說借拿,不許我碰,對不對?嘿嘿,我才沒有那麼傻呢。我不但要看,還要拿著看。怎麼樣?詭計失靈了吧?嘿嘿。”
“啊!”這句話正中要害,王弑禪的臉頓時拉長了。
東鄰妹得意洋洋:“我不但要拿著,我還要打開看,而且我還要提問。如果你不同意,你就是不喜歡我,就是對我不好!萬一我要是變成了老太婆,你必須把我變回來,如果你不同意,也是對我不好!”
王弑禪現在的表情就像吃了兩斤杏仁苦瓜那樣難看:“好吧!我都答應。”說著就去解身後布囊。可是手探到了後麵卻停住了。嘴一下張得老大,足以吞下一枚鵝蛋。
東鄰妹發覺不對:“怎麼了,你可別跟我說,魔鏡不見了!”
王弑禪差點哭出來,那哭卻極為古怪,好象是笑:“瑩瑩,你是神算子啊,真讓你猜對了,魔鏡真的——丟了!”
“啊!”東鄰妹蹦到王弑禪身後,扯過布囊,果然,裏麵空空如也,魔鏡已經不翼而飛。
東鄰妹大急,可是王弑禪全身上下找遍了,根本沒有。
東鄰妹急道:“方才還看了,不過片刻時間怎麼就沒了?”
王弑禪道:“會不會被別人偷走了?”
東鄰妹道:“天下除了老大以外,還沒有人能在你我兩個大高手麵前偷走東西還不被發覺吧?”王弑禪老實地點點頭。
東鄰妹道:“那小偷就一定是你我中間的一個。我天真善良,貌美如花是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把鏡子藏起來了。不肯借我,嗚嗚,你一點也不喜歡我!”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女人的眼淚是天下無敵的終極武器。王弑禪頓時傻眼了,急忙走了兩步俯身從菜窠裏拾起魔鏡,遞給東鄰妹。也不知他方才用的什麼手法,竟然這麼快就轉移了魔鏡,而且瞞過了東鄰妹的眼睛。可是東鄰妹蹲在地上,抱頭隻是啜泣,並不理他。他急忙把些好話來哄她,可惜拙嘴笨腮,不得要領,效果適得其反。東鄰妹哭得更凶了。想說些甜言蜜語,又不好意思開口。
眼見東鄰妹哭個沒完,雖然不知道她是真哭假哭,但是也是心疼。忽然心生一計,道:“瑩瑩,就是因為我喜歡你,才不願意給你魔鏡,我是怕你真變成老太婆。現在我們還沒解開魔鏡的秘密。這樣好不好,你就把我當成魔鏡,你向我提問,我有問必答,保證不輸給魔鏡。”說著雙手在頭頂搭成圓形,兩腳叉地,擺成魔鏡狀,大聲叫道:“瑩瑩妹妹別哭了,魔鏡哥哥道歉了。瑩瑩瑩瑩快提問,魔鏡哥哥回答你!”
東鄰妹從指縫見窺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實在憋不住了,破涕為笑,跳了起來。小手叉腰:“哼,我要當瑩瑩姐姐,你當魔鏡弟弟?你同不同意?”
王弑禪急忙道:“同意同意。瑩瑩姐姐快提問,魔鏡弟弟回答你!”東鄰妹見他滿頭汗,看來是真著急了。索性逗他,叫道:“你這個魔鏡是假的,肯定回答的問題不準確。”
王弑禪急忙辯解道:“絕對正確,不信你試試!”
東鄰妹頑皮心大起,眼珠轉了幾轉,突然定住了,嘴巴張的老大,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玉指纖纖顫抖著指向王弑禪身後,驚叫一聲:“誰?竟敢來偷魔鏡!”
王弑禪大驚失色,一把扯過身後布囊,扭頭喝道:“誰?”
可是身後鶯飛蝶舞,哪有人的影子?東鄰妹笑得直打跌:“哈哈,我問是誰你都不知道,可見是吹牛了!”
王弑禪拍手道:“瑩瑩笑了!瑩瑩笑了!”
東鄰妹鼓起腮幫子:“你不借我魔鏡,我又生氣了!”
王弑禪道:“這次不算,如果下次我回答不出你的問題,我就給你魔鏡。”
東鄰妹道:“好,那我問: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王弑禪道:“喜歡,當然喜歡。”
東鄰妹道:“為什麼喜歡?”
王弑禪道:“因為你喜歡我啊。”
東鄰妹道:“喜歡到什麼程度?”
王弑禪道:“人予我者,十倍還之。你喜歡我一分,我就喜歡你十分。”
東鄰妹咬著嘴唇,猶豫片刻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歡你了,你還會喜歡我麼?”
王弑禪愣了片刻:“還會,不過我隻會在心裏喜歡,不會再說出來。”
東鄰妹展顏一笑:“傻瓜,逗你玩呢,不用那麼緊張。是我先喜歡你的,又不是你先喜歡我的。我再問你個問題吧?我一直想看到我們九華山水晶蝶。你說我能看到麼?”
王弑禪道:“當然能看到,明天肯定就能看到。水晶蝶會飛到你的麵前,給你看。”
東鄰妹道:“你唬人,水晶蝶傳說中隻有一對,隻在懸天涯有。從來沒有人見過。”
王弑禪道:“我會鬼穀神算,掐指一算,明天水晶蝶仰慕瑩瑩的芳蹤,肯定會來一見。”
“那如果它不來呢?”
王弑禪道:“如果它不來,我一定吧魔鏡借給你。”
“好,拉勾。”
翌日太陽落山,王弑禪衣衫不整,渾身傷痕帶回來了水晶蝶,但是水晶蝶生性喜寒怕熱,王弑禪又把它送回了懸天涯。
一來王弑禪有神奇莫測的武功,二來假臉人撥下三百莊丁日夜守護天香村,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兵甲如林,將這個彈丸之地圍得風雨不透。除了王弑禪東鄰妹二人,任何人沒有假臉人的遊俠金牌不得擅入。二日來,假臉人不時遣人聞訊,得知魔鏡安全無事,意甚嘉賞。
水晶蝶得而複失,東鄰妹失望之餘,對魔鏡的好奇心又漸漸浮起。這一天王弑禪正在園中練功,忽聽得外麵馬聲長嘶,東鄰妹的聲音:“美,快出來!”推開荊扉一看,隻見一架華麗的馬車停在外麵,上麵跳下的車夫,正是東鄰妹。
東鄰妹打開車門,招呼道:“美快來幫我搬東西!”說著從裏麵搬出一方梳妝鏡來,塞到王弑禪手裏。王弑禪不明所以,將梳妝鏡搬進屋中。出門一看,隻見無數鏡子源源不斷從車裏搬出來,在地上堆成小山也似。
“喏,秦始皇的八麵神鏡,西洋玻璃鏡。還有這個哈哈鏡。”
各種名貴鏡子晃花了王弑禪的眼睛:“瑩瑩,你從哪裏弄來這麼多鏡子?”
東鄰妹道:“是那個南宮惜花送給我的。”
王弑禪道:“好端端的,他送給你這麼多鏡子幹嘛?”
“我說我喜歡鏡子,這家夥就送給我了。”
王弑禪道:“這麼貴重的東西,咱們要不起。”
東鄰妹大大咧咧地一笑:“咱們不用領他人情,是他領咱們人情。本來我不想要的,是他屁顛屁顛跑前跑後,軟磨硬泡非要給我,我實在被他纏得不耐煩了,才收下的。”
王弑禪一陣沉默。
東鄰妹道:“你不高興了麼?”
王弑禪道:“沒有。”
東鄰妹道:“你若是不喜歡,我就把這些鏡子扔掉。”
王弑禪道:“不用了,你可以扔掉他的鏡子,卻扔不掉他的心。”
東鄰妹刮臉羞他:“美,你吃醋了!我沒想到我的美也會吃醋。”
王弑禪道:“沒有,隻是我覺得我對你不好,很是慚愧。”
“那你對我好一些不就可以了麼?”
“瑩瑩,我一介布衣,沒有什麼可以送你的。但隻要提出來,我一定想方設法給你辦到。”
“我什麼也不要,隻要你把魔鏡借給我。”
王弑禪道:“等破解了魔鏡之謎,我一定求老大把它給你。”王弑禪平生不求人,這個求字已經是最大勇氣了。
東鄰妹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樣吧,咱們玩個遊戲,如果你贏了,我就不再借魔鏡了,如果你輸了,就把魔鏡借給我,好不好嘛?”搖著王弑禪的胳膊軟語相求。
於情於理,王弑禪都找不出拒絕的理由,隻好道:“好吧。那玩什麼遊戲呢?圍棋?雙陸?鬥草?”
東鄰妹頭搖的像波浪鼓:“不好不好,這些都是你擅長的,我肯定輸!我們玩聯句?”
“聯句?那我不是更擅長?”王弑禪最擅長詩詞歌賦,聯句更是拿手好戲。東鄰妹最擅長讀詩詞歌賦,聯句可就是馬馬虎虎。
見她一副勝券在握洋洋自得的樣子,王弑禪知道這聯詩必然大有文章,但事到如今,再無退路,隻好點頭應允。
“嘿嘿,沒關係啦,給你占些便宜。”掩口胡盧,“魔鏡是我的啦!為了紀念我倆曠世絕倫的壯舉,用我倆的名字合起來,給這這個魔鏡起名就叫美女鏡!嘻嘻。昨天我讀了漢朝張衡的四愁詩,忽然心生感觸,想起我們從前的種種,不如我們就依他的詩意,擬個新的四愁詩。我以你的口吻先擬個例句:我所愛兮原上草,我所憎兮長安道。美人贈我回眸笑,何以報之潘安貌。還記得那一年芳草萋萋,長安道上我們相遇,我坐著馬車,把馬兒趕驚了,狂衝猛跑,是你攔驚馬來救我。我看到你貌似潘安臉龐,嫣然一笑。”
王弑禪臉一紅:“啊!我趕上無鹽了,哪有潘安好看。再說我當時不知道你是堂堂的峨嵋俠女,自作聰明攔馬,倒打擾了你縱轡江湖的樂趣。每每想起總是慚愧的緊。”
東鄰妹笑道:“那時我頑皮不懂事,我記得嫣然一笑後還瞪了兩眼呢,然後打馬又跑。看你不知所措一臉無辜傻傻的樣子,從那時我心裏就開始喜歡你了。”
王弑禪臉色更紅,忽然心弦一動:“瑩瑩,你闖蕩江湖,見過那麼多武林風雲人物,為什麼會單單喜歡我呢?很久以前我就想問,隻是不知如何說?”
東鄰妹道:“不告訴你。”
王弑禪一再求懇,東鄰妹才道:“緣分來了攔也攔不住。也許是我們的緣分到了吧。”
王弑禪若有所思,沉吟不語。
東鄰妹笑道:“都怪你,把聯詩的事情都忘了。按這個格式,我出一句,要切合當時的情景啊:我所愛兮鸚鵡洲——”
王弑禪道:“我所憎兮鳳凰樓。”東鄰妹笑道:“我當時要去鳳凰樓,你就說不喜歡。看我這句:美人贈我紅繡球——”
“何以報之木蘭舟。”
東鄰妹咯咯笑道:“美,你真能哄我,我記得我們當時坐的是獨木舟,而且那小船劃到江心還沉了,咱倆都變成了落湯雞,把我樂死了。嘻嘻。看我下一句:我所愛兮金仆姑。還記得你給我做的小弓小箭麼?雖然不精致,可是我喜歡,還一直保存著呢。”
王弑禪道:“謝謝瑩瑩哦,我所憎兮白玉壺。”
東鄰妹道:“我們之間不要說謝字。對的好,美就是不喜歡喝酒,別人說你沒有英雄氣概,我覺得不是,喝酒的多見地痞流氓耍酒瘋的,英雄見的卻不多。我的出句:美人贈我一斛珠——當初給你珍珠你說什麼也不要,記得我還賭氣不要理你了呢。還記得你給我什麼了麼?”
“怎麼會忘?何以報之十車書。當初我說給你好多好多書,可是一直買不起,隻送你了一本。以後一定送你全唐詩全宋詞。”
東鄰妹道:“唐詩宋詞我不稀罕,我隻要你的詩集。”兩人聯句,真是此接彼續,連環不斷。將從前往事一一穿起,掠過眼前,心頭悲喜交集。
“所愛兮素嬋娟,我所憎兮菩薩蠻。
美人贈我明月環,何以報之黃花鈿。”
……
“我所愛兮連理枝,我所憎兮三生石。”東鄰妹道:“為什麼要討厭三生石呢?緣定三生,多美啊!”
王弑禪道:“不知是善緣還是孽緣?命運是我們自己掌握的,決不能被讓命運掌握我們。”
東鄰妹道:“我們怎麼會是孽緣?”
“美人贈我綰青絲,何以報之訂情詩。”東鄰妹道:“青絲一縷羞贈君,我的青絲已經給你了,你送我的詩還沒給呢?”
王弑禪道:“給瑩瑩的詩,我不敢草率,我要寫七言排律三百言,馬上就快寫完了,寫完一起給你。”
東鄰妹道:“排律三百言,那不是超過了詩史上所有七言排律。寫的會不會很累啊?”
王弑禪道:“為了瑩瑩,值得的。”
“哇,好幸福啊。”
……
“我所愛兮陶澤公,我所憎兮孔方兄。
美人贈我青蚨蟲,何以報之促織籠。”這首對上後,東鄰妹哈哈大笑:“人家贈你青蚨蟲是為了讓你明白名利的重要,你卻給人家一個蟋蟀籠子。蟋蟀籠裏怎麼關得住青蚨蟲呢?它們都跑了。”
“我所愛兮步香階,我所憎兮醉鞭斜。”
東鄰妹出了一句:“美人贈我皂紗靴。”隨即從車裏取出一雙嶄新的靴子,遞給王弑禪,祝福道:“希望美穿上這雙靴子,平步青雲,建功立業。美,你可要對好了。”
王弑禪接過靴子,道:“我對:何以報之金縷鞋。明天我送金縷鞋給你行麼?”
東鄰妹笑道:“美,你的信條是什麼?人予我者,十倍還之。那我送你一雙靴子,你要還我十雙鞋子才對。”
王弑禪尷尬萬分:“嗯,我求老大把這月的月錢提前支出來。一定完成自己的許諾。”
東鄰妹道:“嘻嘻,謝謝美。不過你一向不願逾規越矩,我又不缺鞋子穿。我不要你的鞋子,我隻要你的心。我把自己的信條也改了,美予我者,十倍還之。我送你十件禮物,你還我一件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所愛兮灞陵雪,我所憎兮秦淮月。
美人贈我丁香結,何以報之同心玨。
我所愛兮紡織娘,我所憎兮遊冶郎。
美人贈我白玉璋,何以報之彩霓裳。
我所愛兮孟勞刀,我所憎兮武陵桃。
美人贈我麒麟袍,何以報之鴛鴦絛。
……”
如此這般,東鄰妹每出一句,便應景拿出一件禮物相贈。王弑禪每對一句,便口頭賒下一件禮物。此來彼往,他已經欠她了八件禮物了。
東鄰妹掰著手指頭數著:“一二三四…八個啦!還有兩個,美一定要選一件禮物給我,不然我可生氣了。”
即使她不生氣,王弑禪的臉麵也掛不住了,一個男人的確不能如此小氣:“嗯,我一定會給你的,瑩瑩放心。”
東鄰妹大眼睛咕嚕咕嚕轉了幾下:“這麼對太沒意思啦。不如我們限韻,就是不知道我的大才子敢不敢接受挑戰?”
王弑禪看她笑得狡黠,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圈套,但是決不能破壞在意中人心中才子的形象,自然不好露怯,於是點頭應允。
東鄰妹峨嵋微蹙,故作深思良久:“一個就用平水韻上聲《十一軫》的韻好了,我選四個字:錦、枕、吻、允。”
王弑禪道:“吻字屬於《十二隱》部的,你錯韻了。”東鄰妹道:“人家才學又沒有你高,放寬韻腳總可以吧。你還那麼嚴格,一點也不遷就人家。哼。”
麵對這麼一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王弑禪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除了點頭什麼也做不出來。
東鄰妹咯咯笑道:“我又想出了一個:去聲《二十四敬》韻部:病、命、磬、鏡。我們這兩個詩都要按順序押韻。”磬是《二十五徑》部,但是王弑禪卻不好再說。當聽到最後那個“鏡”字的時候,王弑禪恍然大悟,最後一句必須要用何以報之,報之某某鏡,聯係到先前東鄰妹給魔鏡起的名字:“美女鏡!”這分明就是她借聯句之名來換自己的魔鏡!一時臉色大變。
東鄰妹瞅著他的窘樣,心中大樂:“美,這兩個你隻要對上一個就可以。嘻嘻,我先說了,我所愛兮鳳凰錦——”
王弑禪接道:“我所憎兮琉璃枕。”
東鄰妹臉一紅,笑道:“美人贈我丁香吻——”忽然湊到王弑禪麵前,飛快地向王弑禪的唇上吻去。
美人吐氣如蘭,王弑禪卻仿佛嗅到了毒藥的氣息,這一驚非同小可,身子倒躍出去。
美人主動送上香吻,竟然遭到拒絕。一時間周遭靜寂如死,場中兩人尷尬無比。東鄰妹定定地望著王弑禪,咬著嘴唇。王弑禪卻不敢看她,低頭看地上的螞蟻。
良久,東鄰妹澀澀地道:“美,你為什麼拒絕我?這是我的初吻啊,我想給我最心愛的人!”
好久,王弑禪終於鼓足勇氣抬起頭來:“何以報之——我、我、不、不、允。”
東鄰妹的聲音酸澀:“為什麼不是我應允?”
“因為——就因為是你寶貴的,我怕自己要不起。”
東鄰妹小嘴一撅:“三年前你就是這麼說的,現在還是這樣。你看人家情侶哪個不是卿卿我我的,成天連摟再抱的,而且——”終究不好意思說下去,“而且像我們這樣很平常的…”
王弑禪道:“我知道,再過兩年,如果你覺得這麼做你不會後悔,我就答應。”
東鄰妹歎了口氣:“美,我知道是你心好,要是換成南宮那小子,隻怕早——”臉一紅,不好再說下去了,“唉,下一個禮物你可不能毀諾了啊?我所愛兮相思病——”
王弑禪道:“我所憎兮桃花命。”
東鄰妹道:“唉,還以為你會說我所憎兮孤獨命呢!好吧,我說下一句,美人贈我寶玉磬——”說著從車中取出一笙一磬,將磬遞給王弑禪,放聲吟道:“鼓鍾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懷允不忘。鼓鍾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鼓鍾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猶。鼓鍾欽欽,鼓瑟鼓琴,笙罄同音。以雅以南,以龠不僭。”這是《詩經?小雅》中的《鼓鍾》篇。大意是說:“敲起編鍾聲鏗鏘,淮水奔流浩蕩蕩。我心憂愁又悲傷。那些善良的君子,讓我思念不能忘。敲起編鍾聲當當,淮水東流浩蕩蕩,我心憂愁又悲傷。那些善良的君子,品德高尚不奸邪。敲起編鍾擊大鼓,淮水當中有三洲,我心憂愁又悲傷。那些善良的君子,美好品德千古傳。敲起編鍾聲欽欽,又鼓瑟來又彈琴,吹笙擊磬聲諧和,奏起雅樂和南樂,樂聲悅耳不混亂。”
東鄰妹吟完,吹起玉笙,喚王弑禪擊起玉磬,祝福道:“祝我和美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一曲終了,東鄰妹笑道:“你接下句啊?何以報之——什麼鏡子呢?可不能是別人給我的這些鏡子?我們的美女鏡呦,你就要屬於我嘞!嘻嘻。”說著笑吟吟地看著王弑禪身後的布囊,那裏麵裝的正是遊俠門人人人想得到的愛神魔鏡!
王弑禪摸了摸身後布囊:“瑩瑩,可以換別的韻字麼?”
東鄰妹道:“當然不可以,這一個你若是不能做到呢,不妨做前麵那個,何以報之我應允,也可以的啊!嘻嘻,是要鏡子還是要我,你選吧?”
接受她的吻,不能;給她魔鏡,還不能!王弑禪一時頭大如鬥,熱汗直流。
東鄰妹得意洋洋,兩隻黃鶯盤旋追逐,時而穿花拂柳,時而掠過天空,時而又落在樹梢,嘰喳私語。多好的一天啊,天清亮亮的藍。王弑禪被攪得心煩意亂,他知道,他的下一個決定,不是顛覆他一生,就是顛覆整個江湖,終於他開口吐出七個字:“何以報之…”
東鄰妹眼巴巴地看著他,等著他那個激動人心的答案,她也不知道,是前一個答案更開心,還是後一個答案更重要?
天真未琢的笑容又出現在王弑禪臉上,這回還夾雜了些許孩子般的頑皮:“何以報之菱花鏡!”一方小巧精致的菱花鏡從懷中掏出來,遞給東鄰妹。
東鄰妹目瞪口呆:“你?你怎麼會有鏡子?”要知道,王弑禪臉上被刻下了疤痕詛咒,一直自卑得很,極不情願照鏡子,以免觸景傷情。東鄰妹深明大義,盡管王弑禪一再聲稱不介意,但是家裏還是連一個梳妝鏡也沒有。
“美,你從哪裏弄的鏡子?”王弑禪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看你喜歡鏡子,於是去捉水晶蝶的時候就在山下市集買了鏡子,隻是這鏡子太過敝陋,我怕你嫌棄,幾回想拿出來,可是都沒有勇氣。”
東鄰妹笑道:“美還是疼我的啊!隻要是你給我的,好不好我都要。”說著慧黠地一笑,接過了鏡子,“不過,我買磬的時候好幾個都喜歡,魚與熊掌,難以割舍,於是就買多了。嘻嘻,所以我的詩還有下一句,美人贈我白石磬——你對下句什麼?”說著從車裏取出一支白石磬,遞給王弑禪,似笑非笑,不笑還憋不住,隻有使勁抿住嘴唇。那意思就是:哼,這回沒轍了吧?看你的魔鏡到底是不是我的?
千想萬想沒想到王弑禪伸手從懷中又掏出一麵小鏡子來,曼聲吟道:“何以報之葵花鏡!”
“啊!”東鄰妹氣勢洶洶地又取出一隻磬來:“美人贈我綠玉磬。”
王弑禪道:“我不知什麼樣子的鏡子你喜歡,所以把那老板攤上的鏡子全買來了。”魔幻般又取出一麵鏡子,接道:“何必報之麒麟鏡!”
東鄰妹氣得小臉通紅:“好啊,美,你就和我作對吧!我看是你的鏡子多,還是我的磬多?”磬拿出來六支後,終於拿不出來了,王弑禪的鏡子卻是源源不斷:六隻,七隻,八隻!
“不是吧?”東鄰妹徹底泄氣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美,服了你了,我輸了!”看到她這樣子,王弑禪心疼萬分,忙過來軟語溫存,傾心勸解,插科打諢逗她開心,可是東鄰妹擺弄著地下草莖,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始終怏怏不樂。
王弑禪又提議做遊戲,把些閨閣女兒家的遊戲的名字報了個遍。東鄰妹聽一個搖一下頭。最後聽到一個“官兵捉賊”的遊戲的時候,她的頭搖到了一半,忽然停住了,大眼睛骨碌骨碌轉了兩下,忽然霽顏大樂,拍手跳了起來:“好啊好啊!你當官兵我當賊!”說著取出一條碎花汗巾不容分說蒙住了王弑禪的眼睛。報數道:“一二三,美,來抓我吧。”伸腳在右側跺了兩下,引誘王弑禪向左摸去。然後她躡手躡腳像隻小貓繞到王弑禪背後,伸手去抓那個布囊,布囊中鼓鼓囊囊,凸顯出魔鏡特有的形狀,魔鏡就在其中無疑。布囊就掛在王弑禪的玉匣端上,隻要輕輕一提,就可以輕鬆拿到手。東鄰妹心花怒放,隻要偷走魔鏡,然後刁蠻耍賴不還給他,王弑禪絕不會硬奪回去,那樣主動權就握在自己手裏了。
手與布囊的距離隻剩一寸,東鄰妹忍著笑,輕輕抓下。可謂是這一抓卻落了個空。王弑禪適時一個趔趄,正好讓開了這一抓。嘴中說道:“哎呦,地下有石頭!”東鄰妹接二連三竊鏡不成,王弑禪不是摔倒就是彎腰係鞋帶,總是有意無意適時躲開。整忙了兩個時辰,東鄰妹也沒偷到魔鏡,相反卻累得香汗淋漓,嬌喘微微。一時間氣得坐在草地上,嗚嗚哭了起來:“美,你欺負人!你欺負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少不得,王弑禪又是一番費盡口舌的勸解。
一連幾日,東鄰妹想方設法欲圖騙走魔鏡,可是王弑禪見招拆招一一溫柔化解,讓她急不得氣不得愛不得恨不得的。
這一日,東鄰妹離了天香村,折了一支才開的桃花,悶悶不樂地走在林蔭道上。一邊走,一邊掐了桃花瓣隨手扔掉,眼見手中桃花隻剩禿枝了,崎嶇的山道上卻灑了一路殘紅。
東鄰妹雖然低頭想著心事,但是習武之人,六識敏銳,而她又是個中佼佼者,自從出得天香村後,便隱隱覺得身後似乎有人跟蹤,是以僑模作樣隻當不知,全身神經卻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