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情陷海市蜃樓裏 夢醒南柯黃粱中(1 / 3)

正文 第五章 情陷海市蜃樓裏 夢醒南柯黃粱中

翌日,風歇雨止。

假臉人親自將魔盒送入機關城封藏後,遊俠門人除了墨菲菲在別院修養外,再次聚齊在俠義堂,商議機要。

假臉人吩咐道:“弑禪哥哥,勞煩你去藥王穀一趟,務必將神醫活不了請來遊俠山莊。”

未等王弑禪應答,楚狂客呼地站起,眼珠一翻叫道:“老大,俺老婆有病憑啥要別人獻殷勤?”

“你粗言惡語,怎麼適合請人?”

王弑禪急忙以手蹙額,道:“老大,我昨天傷風了,頭痛得緊,還是讓狂兄親自去好了!”

“既然如此,狂兄親自去吧,速去速回。”

楚狂客背著一個青布大包裹,一條長條包裹,腰帶內斜插刑天鉞,飛步奔走在盤山道上,忽然一陣涼風襲來,他抬頭看去,蔚藍的天色好比一張幹淨整潔的巨幅宣紙,隻是被那涼風一吹,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團烏雲來,翻翻滾滾湧到天上,又胡天胡地兜頭蓋下,就如潑上了一片靛青墨汁般。看來又一場更大的暴風雨正在蘊籍中。楚狂客緊了緊衣襟,隻覺胸膛內一股熱火躥起,不由得仰天吼道:“他爺爺的,要變天了!好兆頭啊!”他風風火火奔下摘星台,越過鷹愁澗,忽然腳步一拐,踅進了一條砂石鋪成的羊腸小徑,展開輕功,身形如狂風般穿密林踏長草,向前疾奔。登峰度嶺,攀高就低,一頓飯功夫,眼前閃出一片蒼翠山穀來。

踏過一條鬆木搭成的小橋,茂密的鳳尾竹中,一帶垣牆隱隱露出青碧的磚色來。“小乾坤城!”楚狂客心中狂喜,停下腳步,仰天狂笑,“哈哈,魔鏡啊魔鏡,你跑不了啦!哈——”笑到一半,猛然噎了回去,霍地轉身喝問:“什麼人?”卻見左首金錢樹林中樹枝搖晃,躥起一頭蒼猿來,那猿猴望了他一眼,迅疾扭過頭去,兩爪攀著樹枝,後爪蹬著樹幹,隻一蕩,就跳到另一棵樹上,如此悠來蕩去,瞬間就跑遠了。

楚狂客抹了把額角冷汗:“他爺爺的,虛驚一場!”甩開大步,片刻就到了小乾坤城下。這小乾坤城乃是遊俠山莊的藏寶禁地,內裏機關密布,埋伏重重,不啻龍潭虎穴

機關城外圍是三丈高青磚圍牆,呈八角形,周長數裏。每一麵牆隻有一道鐵門出入,共有八門,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排列。開門值乾位,位在西北;休門值坎,位在正北;生門值艮,位在東北;傷門值震,位在正東;杜門值巽,位在東南;景門值離,位在正南;死門值坤,位在西南;驚門值兌,位在正西。開、休、生三門大吉,景門小吉,驚門小凶,死、傷、杜三門大凶。

設計修建這座機關城的正是楚狂客的夫人墨菲菲,楚狂客近水樓台先得月,於機關秘法知曉一鱗半爪,若非他性子散漫,淺嚐輒止,定能成就非凡。

楚狂客尋到東北方的生門,先將背後大個包袱卸下,從裏麵翻出一套金絲軟甲換上,再蹬上鹿皮靴,戴上鹿皮手套,扣上青銅兜鍪,罩上麵甲,隻露兩隻眼睛和鼻孔。裝束停當,拎著刑天鉞,緩步來到生門前麵。那門緊緊閉合著,在門的正中鑲嵌有一隻青銅八卦鎖,年深日久,鎖上已經爬滿了青綠色銅鏽。楚狂客嘴裏念念有詞:“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不對,是坎五吧?坎六?”楚狂客掰著手指頭就算不明白了,“艮是幾了?糟了,記不起來了,他爺爺的,走得太急,忘帶書了,糟糕!艮七?還是艮八?他爺爺的,魔盒的數字都占七,就七了!”八卦的排列順序的確艮七坤八,還真給他蒙對了。

楚狂客伸手扭動八卦鎖,向右連轉七周,這本是墨菲菲告訴他的開門方法,可是他轉得太快,一時忘了圈數,轉到中途躊躇起來:“他爺爺的,是五還是六了?不管了,再轉兩下!”這一下卻共轉了八下。

銅鎖吱呀呀停住後,猛地咯嘣一響,仿佛某種東西折斷了的聲音,極為刺耳,楚狂客驚覺有異,暗叫不好,無暇細思,龐大的身軀直挺挺向後倒去。“嗖嗖嗖!”四十九枝半尺長狼牙鐵箭緊貼著他麵門掠過,雖然帶著頭盔,但箭矢卷起的強烈勁風破空聲還是刺得他耳膜一疼。楚狂客沒有直身站起,而是貼地向旁滾出數丈,片刻,那鐵門發出一聲吱呀怪響,門麵上突然露出無數小洞,又一撥箭雨從中勁射而出。稍停片刻,梅開三度,第三波箭雨含怒攢射。第四波卻是等了先前三倍時間,而後每次間歇的時間都不一樣,第五波間隔第四波卻短到不過一息,如此反複七番方止。墨門機關術巧奪天工,鬼神莫測,這個機關正式利用了人們的思維慣性,前三波間隔時間相等,而第四波卻久久未至,常人便會篤定機關弩箭已經告罄,若是前來查看,定然難逃厄運。

楚狂客額上冷汗涔涔而下,若非他粗諳此道,而是魯莽行事,此時恐怕已變成了一個大號刺蝟。他以手撐地,翻身坐起,忽然左手間滑膩膩觸到一件物事,低頭一看,卻是一條白綾汗巾,昨晚宿雨未幹,汗巾上沾涴了不少泥水草葉,這都沒有什麼,要命的是汗巾上竟有六個血淋淋大字:“不要癡心妄想”!字跡未幹,散發著新鮮的血腥味道,想是才寫不久。

楚狂客怒吼一聲:“原來是你!”

暴躍而起,但是四周悄無人跡,猛抬頭,隻見先前樹林中所見那隻蒼猿在高牆上一閃即沒。楚狂客怒發衝冠,生門已被破壞,機關鎖死,無法進入,他又來至西北開門處,這番加了小心,開門值乾位,位在西北,八卦方位中乾為一,這下隻轉了一下,隻聽裏麵發出一聲機簧的滑響,片刻,鐵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裏麵別有洞天,眼前是一片大理石鑲嵌的地麵,打磨得光可鑒人。左右各立有一座蟠龍影壁,盡頭約有十丈遠的地方矗立著一塊大壽山石,將去路完全遮住,上麵爬滿了藤蔓,綠葉垂垂,娟然可愛。

開門屬於吉門,主順利通暢。從此進入,機關埋伏遠較他處為少。楚狂客口中念著口訣:“乾一定位,左六右七,直三橫四……”左手抖開另一個長條包裹,裏麵是一柄鐵傘。他左手攥著鐵傘,右手提起刑天鉞,覷定第一行青磚,共有十二塊,從左向右數到第六,再從右向左數到第七,正好是腳下那塊,他全身肌肉繃緊,高抬膝,輕落足,蜻蜓點水般點在青磚上試了下,沒有異動,終於放下心,一腳踏了下去,這一腳落實,隻聽咯噔一響,下麵一空,直如踏中萬丈深淵,登時失足墜下。

“他爺爺的,陷阱!”楚狂客憤怒咆哮,身子如千斤巨石,下墜之勢不可抑製。百忙中,急中生智,將刑天鉞橫過,隻能咯的一聲,鉞柄正好橫擔在陷阱口上,身子登時懸在了空中。說是遲那時快,楚狂客左腳在陷阱內壁上一蹬,借力使一式“旱地拔蔥”衝天飛起。身子猶在半空,麵前箭羽破空聲大作,尖利閃亮的箭簇宛如夜空中萬千星芒驟然隕落,眨眼充斥了視野,霎時就到了麵前。空中不能閃避,“嘭”的一聲,千鈞一發之際,楚狂客及時打開了鐵傘,在麵前飛旋一周。“當當當!”鐵箭射在鐵傘上,發出金鐵交擊的爆響,紛紛墜地。與此同時,他躥起的力道已盡,身子又開始下落,此時他還沒忘“直三橫四”的口訣,落腳點正是陷阱前直數第三塊磚。這一腳踏去,他真力上提,雖然他輕功不濟,登萍渡水不敢誇口,身輕如燕也不可形容,但勉力為之,著力處的確輕若嬰兒,但隻是這小小的重量已經足夠引動機關。隻聽“嘎吱”一聲機關響動,楚狂客已是驚弓之鳥,聞聲不對,立即彈身躍起,豈料腳下方磚陷下寸許後,又向上彈起,恢複了原狀。這回觸動的機關卻是左右這兩座影壁,伴著“吱呀呀”一陣怪響,兩座影壁突然鑽出無數條尺長鋼錐來,與此同時,影壁猶如兩座大山平地快速對移過來,向楚狂客擠到。上麵鋼錐林立,寒光逼人,瞬間橫移數丈,還未等楚狂客落地,鋼錐已臨身側!再無對策,隻怕立刻變成篩子,楚狂客萬般無奈,將鐵傘橫在兩座影壁中間。“鏗!”鐵傘橫在中間,終於暫緩了影壁來勢,但並未撐住,鐵傘發出“咯吱”聲,眼看便要折斷。楚狂客不敢猶豫,平生絕學於此展露無遺,攥住刑天鉞的鉞頭,以鉞柄撐地,一點即走,虎躍鷹翻,幾個起落,已狂奔而出。身後“咯嘣”“劈裏啪啦”“咣當”一通亂響,鐵傘折斷,地麵五六塊翻板起落,兩座影壁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