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鬼”似乎終於被他說動了，鉗在他脖頸上的手鬆了些許。
吳餘連忙短促地吸了兩口氣，冰涼的空氣重新進入他幾乎要炸裂的肺葉，嗆得他咳得死去活來。
吳餘的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還不等仔細想他究竟是劫後餘生還是回光返照，就覺得整個人身上一沉——他被人整個拎了起來，在空中晃了幾晃，然後被丟到了大門外的空地上。
“滾。”嚴岑說。
珍貴的氧氣源源不斷地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裏，吳餘那一瞬間被遲來的後怕和恐懼整個籠罩在了其中。他沒力氣爬起來，隻能拚命掙紮著用腳蹬著地，瘋狂向後退，盡力想要離那棟可怖的別墅遠一些。
不過吳餘怎麼樣，許暮洲已經看不見了。
因為嚴岑將他丟出去之後就直接甩上了門，別墅的大門自動反鎖，發出嘀的一聲響。
許暮洲就坐在玄關不遠處的換鞋凳上，他晃了晃腿，看著嚴岑回過頭才對他笑了笑。
“確實。”許暮洲有意拉長了聲音，笑道：“一勞永逸。”
對於吳餘來說，剛才那段時間像是過去了他的大半輩子，但是實際上不過才短短兩三分鍾的功夫。許暮洲作為一個黃金位置的旁觀者，將嚴岑這一套先恐嚇再威脅，最後再給對方希望的流程看得清清楚楚。
先是靠生命威脅在最短時間內打破了吳餘的自我防禦機製，在他的潛意識裏將“小少爺”和“危險”連接起來，然後又指了唯一一條明路給他走，這一套下來，吳餘全程被他牽著鼻子走，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還好你是個好人，嚴哥。”許暮洲由衷地說。
嚴岑一時不知道他這個感慨哪來的，但他已經習慣了許暮洲這個時不時就要跳躍一下的思路，也沒怎麼在意，一邊嗯了一聲，一邊脫下了身上染血的外套。
“不然你搞起PUA來肯定比吳餘還厲害。”許暮洲說。
嚴岑：“……”
嚴岑雖然不知道PUA是什麼玩意，但猜也猜得到了，他被許暮洲氣笑了，走過來捏了捏許暮洲的後頸。
那件血淋淋的大衣還掛在他臂彎裏，一湊近血味兒就直往許暮洲鼻腔裏鑽。許暮洲笑著往後仰了仰，推了一把嚴岑的肩膀。
“好了，進度條走完了——”許暮洲說：“你還要維持這個風一吹就跑的身體多久。”
之前滿屋的血在吳餘被丟出去之後就自動自覺地從房間內消失了，不用收拾後續問題，也免了家政阿姨報警的風險確實讓許暮洲鬆了口氣。
他將手腕上的繡球花取下來，在手裏轉了兩圈。
等他和嚴岑結束任務後，永無鄉自然會對使用身份的記憶和其他環境情況進行修正，而吳餘本人，八成這輩子也不敢再來騷擾小少爺。
總體來說，許暮洲正式轉正之後的第一個任務還算完成得圓滿，回到永無鄉之後，任務評定也拿到了A+。
至於沒拿到S的原因，八成是鍾璐對於他倆這種要打擦邊球嚇唬任務對象的警告。
不過許暮洲不怎麼在意，反正嚴岑工資卡裏的積分夠他倆用上一輩子了。
他跟嚴岑回到永無鄉時，正好是傍晚時分，餐廳大門大開著，有溫暖的奶油香氣從裏麵飄出來，飄得滿樓道都是，大約是永無鄉又引進什麼新菜了。
最近永無鄉應該沒什麼動蕩時期，餐廳陽台上的露天卡座重新擺了出來，外麵的夕陽景色正好，海麵上波光粼粼，濕潤微涼的海風輕柔地拂過許暮洲的臉頰，打著旋飄進了餐廳中。
許暮洲把一杯熱奶茶推給嚴岑，轉頭時正巧看到了從門口走進來的宋妍。
宋妍沒往裏走，隻刷卡拿了晚餐就走了。她依舊是一個人，秦薇沒有跟她在一起，不過手裏的餐盤上拿的倒是雙人份的晚飯。
——看來她倆還有得磨，許暮洲想。
他目送著宋妍走出門，喝了口牛奶，又瞥了嚴岑一眼，冷不丁地想起了點“舊賬”來。
“看吧。”許暮洲感慨道。“自作主張一時爽……”
“好了。”嚴岑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無非也就是當年他也跟宋妍站同一戰線，差點硬要把許暮洲送走的事兒。嚴岑歎了口氣，無奈地伸手捏了捏他的後頸：“就這麼一個把柄你要捏我到什麼時候？”
“到我記性不好為止吧。”許暮洲笑著說。
“那壞了，永無鄉不老不死，生命會維持在巔峰狀態。”嚴岑誇張地歎了口氣，說：“……你可能要拿捏我一輩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