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許暮洲緊接著又說:“或者我多給你一點生活費也行。”
許暮洲語氣裏想撇清關係的意味太過明顯,吳餘原本裝出來的好態度終於消磨殆盡,他單手揣著兜,沉著臉往前走了幾步,逼近了許暮洲。
許暮洲像是懼怕他一般,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跟他拉開距離。
“我說,收拾東西,跟我搬走。”吳餘命令道:“現在就去,否則你知道後果。”
“好,好好好。”許暮洲連忙妥協道:“我現在就去……但是,你為什麼一定要搬家,明明公司離家裏也隻有半小時的車程,也耽誤不了多久。”
吳餘不太明白,平時一直很聽話的小少爺為什麼今天話這麼多。吳餘有些警惕,但無論怎麼看對方都是平常那個樣子,被自己一嚇唬,也乖乖答應搬家了。
吳餘琢磨了一下,覺得八成是因為小少爺真的住慣了,不太想換地方的原因。
他當然不會說是因為這房子鬧鬼,於是幹脆沒打算回答,隻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準備再多嚇唬他兩句,讓小少爺歇了追問的心。
隻是他剛剛轉過頭,訓斥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忽然又被強行咽了回去。
——因為他忽然感覺到後背直直地竄起一陣涼風,就在那一瞬間,一股股來源於生物的求生本能頓時籠罩了他,吳餘驚懼地瞬間回頭,卻發現他背後什麼人也沒有。
“吳餘?”許暮洲語調奇怪地問。
吳餘已經沒工夫聽他說話了。
因為隻在他一轉頭一回身的功夫,原本被暖黃色燈光映照著的別墅就忽然變了模樣。
淺灰色的牆紙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個血手印,血跡無比新鮮,似乎還帶著溫度,正順著壁紙的紋路向下蜿蜒著,那種先前感受到的陰風忽然加大,落地窗前的窗簾由內而外被吹得微微晃動起來,吳餘光站在屋裏,都能感受到屋裏瞬間充斥而來的血腥氣息。
——又、又是這樣!
吳餘驚恐地睜大眼睛,他揮舞著雙手,跌跌撞撞地退後兩步,後腰砰得一聲撞在大理石的把台上。
許暮洲:“……”
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笑。
許暮洲不太知道為什麼嚴岑忽然改變了主意,但既然嚴岑有想法,他也隻能配合地對著滿牆的血視而不見。
就在許暮洲身後、吳餘的正對麵正好是麵承重牆,那麵牆上已經快被血糊滿了,層層疊疊的血跡狂亂地鋪在上頭,看著就像是有人正在那寫著什麼東西一樣。
鮮紅溫熱的血順著牆流了下來,以一種違背物理慣性的方式飛速向前,一路向著吳餘而來,像是馬上要將他吞噬。
吳餘大叫一聲,狠狠地扒著理石台又往後退了退,整個人馬上要嚴絲合縫地貼在台子上了。
“吳餘。”許暮洲疑惑地看著他,問道:“你怎麼了?”
“你看不到嗎!”許暮洲這種茫然無措的狀態讓吳餘崩潰無比,他大聲喊道:“你是瞎了嗎,你看不到嗎!”
“看到什麼?”許暮洲茫然地眨了眨眼,又順著他的目光往旁邊看了看,一臉疑惑不解。
在那一瞬間,吳餘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瘋了。
但緊接著他就發現自己沒有。
因為他忽然發現,就在小少爺身後,憑空出現了一個陌生的人影。
小少爺像是看不見他,但吳餘卻瞧得清清楚楚——那是個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血淋淋看不清模樣的外袍,正站在小少爺身後。他站得離小少爺很近,幾乎要貼在他身上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小少爺似乎毫無所覺,對這些可怖的景象完全一無所知。
男人小腿以下的部分若隱若現,頭發披散著,整個人身上淅淅瀝瀝地往下流著血,露在外麵的手臂上滿是猙獰的疤痕,散亂的黑色長發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冷冽的眼睛來,眉骨還有一道又長又窄的猙獰傷痕。
那道傷痕還在不斷地向下流血,滾燙的血落入男人的眼中,將他的一雙眼睛烤得通紅,跟從地獄爬出的厲鬼別無二致。
那雙眼睛直直地看向他,吳餘手腳發軟,被那雙眼睛裏迸發出的殺意驚得渾身僵硬。
他渾身顫抖,一瞬間腦子裏閃過了許多念頭——比如這隻“鬼”到底是誰,在這裏多久了,為什麼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是不是他今天壓根不應該回來,他之前明明已經逃出了這棟房子,為什麼又要自投羅網。
但這些零散念頭隻是瞬間就從他腦子裏一掠而過,到最後隻剩下一條。
他是要殺我,吳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