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岑坐在純白的沙發裏,寬大的袍袖垂落下來,有一角正搭在了許暮洲的腿上。
他臉色蒼白,整個人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狀態,看著飄飄忽忽的,仿佛空調風大點都會把他吹走。
但嚴岑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他微微勾起唇角,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顯得有些冷淡。
“之前你做的時候就很清楚。”嚴岑說。
“是。”宋妍伸手捋了一把額發,她掩飾似的端起麵前的咖啡杯,匆匆喝了一大口。
溫涼的黑咖啡口感更加苦澀,宋妍一口咖啡咽下去,苦得自己舌根發麻。
“我都知道。”宋妍說:“但好像之前總覺得,問問你,就像是還有回轉餘地一樣,畢竟——”
——畢竟嚴岑是永無鄉裏除秦薇之外唯一的SSR了,許暮洲想。
可以理解,誰在有難處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尋找救命稻草,哪怕宋妍明知道那玩意有什麼效用,也會抱著僥幸心理想想,萬一嚴岑這種“主角”能夠抵抗一點效力呢。
隻可惜,在嚴岑的字典裏,仿佛壓根沒有“委婉”倆字。
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許暮洲的手腕內側,平靜地說:“別說秦薇,就算是我喝了那東西,丟掉的記憶也找不回來。”
這幾乎就是“死刑宣言”了。
宋妍抿了抿唇,她先前心裏明明白白地知道這個答案,但真正從嚴岑口中聽到時,還是會覺得有些失落。
但好在先前有過預期的心理準備,宋妍很快回過神,勉強衝著嚴岑和許暮洲笑了笑,連告別都不記得,就匆匆從手包裏掏出兩百塊錢墊在杯下,起身去尋秦薇了。
許暮洲一直任嚴岑拉著手,他托著下巴目送著宋妍出門,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了包廂門口,才轉過頭看了看嚴岑那張慘白的臉。
“……下次不要這種身份了。”許暮洲忽然說。
嚴岑本以為他會順勢問問宋妍的事兒,卻不想他說出這麼毫不相關的一句話,不由得笑了笑,用指節蹭了蹭他的臉。
“怎麼?”嚴岑說:“看不順眼了?”
“不是。”許暮洲很誠實:“想抱你,但是這種身體太不方便了。”
嚴岑失笑,但緊接著就反應過來,許暮洲八成是看著宋妍的模樣,想起了當初差點走向相似道路的他倆,有點後怕。
於是嚴岑放開了他的手,向前挪動了一些,主動伸手攬住了許暮洲的腰。
外頭天光大亮,不比晚上方便。嚴岑再怎麼強也要遵守世界線的規則,於是他的手直接穿過了許暮洲的外套,輕飄飄的,沒留下半分觸感。
但哪怕這樣,許暮洲還是配合地向前傾了傾身子,伸手環住了嚴岑的腰。
這是個很累的姿勢,因為許暮洲無處借力,隻能抬著手臂。甚至於他完全感受不到嚴岑抱住他的力度,最多隻能感受到被一陣輕微氣流包裹的感覺。
不知為何,許暮洲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紀筠來。
——紀筠帶著“紀念”的時候,也是像這樣惶惶然找不到安定感嗎。
但緊接著,許暮洲又覺得自己比紀筠好太多了,起碼他還能看到嚴岑,確定對方就在眼前,但紀筠完全隻能靠著自己的一絲“感覺”來維係這種安定,比他不如多了。
“……早點到晚上就好了。”許暮洲抱怨道:“天怎麼這麼長。”
嚴岑在他耳邊笑了笑,偏過頭,從唇蹭了蹭許暮洲的耳垂。
“好了。”嚴岑哄道:“不撒嬌了。”
許暮洲抬著的胳膊開始有些發酸,嚴岑想要退開,卻被許暮洲不依不饒地上前一步,又“蹭”回了他懷裏。
自從最後一個任務回來之後,許暮洲把“麵對自己”這件事貫徹得非常良好,他像是打開了什麼閘門,雖然還是會有性格製約,但起碼開始有意無意地向嚴岑坦誠自己的喜怒哀樂。
“這一整周吳餘都不在。”許暮洲說:“晚上就都別消失了吧。”
“嗯。”嚴岑好脾氣地答應道:“好。”
許暮洲說完,似乎猶覺得不足,又“抱”了一會兒,才直起身來,從兜裏摸出手機,咬牙切齒地翻起日曆來。
嚴岑看著他那個磨刀霍霍的架勢,仿佛他翻的不是日曆,是自己仇人一樣。
“……怎麼?”嚴岑問。
“不行。”許暮洲說:“我思來想去,覺得放那人渣在外麵浪蕩一禮拜時間太長了,看看最近有什麼節日,想個辦法把他弄回來。”
嚴岑:“……”
釣魚執法是不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