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洲大四實習的時候,曾經接私活幫建築係學弟學妹的做過手繪圖紙,對這種布局還算敏感。
圖上是某一層的平麵圖,在走廊一側的中間部位還標注了樓梯,走廊向樓梯兩邊延伸出去,兩邊走廊各有四個房間。
這種圖紙不會是家用住宅,更多像是醫院、酒店和老舊的商務辦公樓。
許暮洲拿過另一份資料,指了指上麵的任務地點,問道:“學校?”
“八成是。”嚴岑將鉛筆隨手扔在桌上。他說話一向會留幾分餘地,但心裏已經覺得大差不差了。
許暮洲抿了抿唇,覺得有點難辦——他今年二十六歲,裝嫩一點說還是個不折不扣的九零後,1983年對於他來說就是個印象中的年份,最多想起來的時候也不過一句上世紀八十年代,這種任務地點對於他來說,跟兩眼一抹黑沒什麼兩樣。
或許別的孩子還能在小時候聽爹媽回憶回憶青春,然而許暮洲的童年不是被呼來喝去,就是跟孤兒院的小孩打架。他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也沒從從記憶深處搜刮出那麼零星兩句印象。
“……那時候?”許暮洲遲疑的問:“就有樓房的小學了?”
他本來也沒指望嚴岑會回答,畢竟對方看起來隻比他大了幾歲而已,也不像是從八十年代活過來的人。誰知道嚴岑認真地回想了一會兒,才篤定道:“那時候很少,大多數學校都是需要燒煤的平房。但嚴格的說起來,樓房不是沒有——這或許也是個線索。”
“等一下。”許暮洲忽然打斷他,他伸手在靠近樓梯左手的第二間屋點了點:“這是不是寫了什麼?”
許暮洲不等嚴岑說話,就自顧自地拿過鉛筆,在所知的那一間屋子上又刷了一層鉛印。原本若隱若現的紋路清晰起來,許暮洲將紙拿起來對著光看了看,才發現那幾團深色的鉛筆印子是幾個小小的漢字。
——安全屋。
“這什麼意思?”許暮洲問:“進了這個屋子就可以安全了?這不對啊,我們不是要去一個逃生遊戲裏嗎。”
嚴岑當然也看見了這幾個字,隻是兩個係統整合在一起進行雙線任務的情況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不好妄下定論。
半晌後,嚴岑搖了搖頭,謹慎地說:“暫時還不清楚,而且這隻有一層平麵圖,在沒看到學校實地之前,並不能確定到底是哪間屋子……先記下吧,到時候隨機應變。”
許暮洲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所謂的資料攏共就這麼幾張紙,再研究也研究不出個花兒來,最後還是在許暮洲一聲哈欠中結束了這次莫名的工作探討,隻等著之後見了實地再做打算。
鍾璐說是給了三天時間讓許暮洲熟悉永無鄉,然而他哪也沒去,從書架上捧了一本巨厚的書就進了臥室,除了飯點絕不出門。
他這麼萬事不愁的日子過得天昏地暗,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第三天的清晨,嚴岑敲門進屋,給了他一條掛著黑色項墜的項鏈。那項墜是一隻小巧的繡球花,套在一條皮繩上,帶起來並不顯得女氣。
“你可以把這個視作任務進度條。”嚴岑說:“等這朵花變成白色,你就可以摔碎這枚項墜,你我就會回到永無鄉。”
聽起來像是信號彈一樣的東西,許暮洲點點頭,將項墜藏在了T恤裏頭。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許暮洲問。
“不急。”嚴岑說:“你可以再睡個回籠覺。”
等許暮洲一覺睡醒,他才咬牙切齒地覺得,自己真是信了嚴岑的邪。
就像他上次莫名出現在高鐵上一樣,他從虛無的意識中睜開眼,發現自己腳下踩著一片冷硬的黃土地,天色霧蒙蒙的,分不清是傍晚還是淩晨。
一座類似學校的三層建築靜靜地佇立在不遠處,一樓的大門往兩邊打開,學校裏頭沒有開燈,許暮洲大概看了看樓外的幾扇窗,莫名覺得陰森森的。
許暮洲就站在操場上,身後不遠處是一片柴火堆,整齊地碼放著摞好的木柴。現在的時節似乎在深秋和初冬之間,許暮洲穿了一套長袖的運動服,依舊覺得涼颼颼的。他搓了搓胳膊,發現操場中零散地站著四五個人,有的人似乎還沒緩過神來,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頸上的繡球花項墜忽然發燙,許暮洲背過身勾著皮繩將項墜拉出來看了看,才發現原本項墜上漆色一樣的黑像是活了過來,正附著在項墜上緩慢的流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