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洲還沒來得及吩咐少女,就見方才一直安靜站在一邊的男人忽然走了上來,也往站台下扔了個什麼東西。
麵前的屏幕閃了閃,瞬間變成了【2/?】。
少女頓時愣了:“……這,這是幹什麼?”
許暮洲還沒來得及說話,方才一直沉默的男人居然先一步開了口,他說:“過安檢。”
男人的聲音並不像眼神那般不近人情,開了口後反而有些像正常人了。他的聲音比常人略略低一些,有些像抽慣了煙的老煙槍,有些微微的啞,反倒可以被劃分到“好聽”的範疇中。
許暮洲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男人的答案正是他想說的。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有一種與男人思想重合的微妙感,這種微妙感莫名其妙地拉近了他倆之間的心裏距離,使得許暮洲反而覺得男人比少女更親近了。
“沒時間了。”許暮洲盯著LED上的倒計時,皺眉道:“快隨便扔一件。”
少女手中隻有兩件東西,她死死地捏著那朵號稱能複活的七色花不舍得鬆手,最後從包裏抽出一把小巧的折疊傘扔下了站台。
那把折疊的小陽傘在被漩渦吞噬前發出吱嘎一聲的齒輪旋轉聲,傘柄被拉長旋轉,露出裏頭鋒利的刀刃。
麵前的淡綠色屏幕閃爍片刻,原本的任務目標被折疊隱藏起來,原有的那行小字被放大放置在了屏幕最中央。
【3/3】
麵前的車廂門終於發出一聲尖銳的放氣聲響,機械輪軸縮緊,帶動著杠條將車門拉開了一條縫隙。
門開了。
許暮洲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他果然沒想錯,如果背包本身就是遊戲格外賦予玩家的實物,那就說明這一定是用得上的東西。在各種解密推理遊戲中,收集線索物品是相當重要的一環,一個成熟的遊戲,其所出現的所有線索都是有邏輯可依的,隻有這樣,玩家才能通過思考來達成解密任務。
門雖然開了,但許暮洲卻反而陷入了另一種邏輯怪圈之中。
如果單獨從現實的乘車角度進行思考,那麼安檢和檢票則是能否登上列車的重要因素,由於許暮洲翻遍了背包也沒發現類似車票的物件,於是隻能試著賭一把,以被沒收違禁品的模式來模擬安檢關卡,沒想到居然賭對了。
但令許暮洲不解的是,乘坐高鐵這件事本身再日常不過,是他自己先入為主地被灌輸了針對遊戲的認知思想,才導致他一直潛意識將目之所及的地方視作遊戲場地,整個腦子都像糊了漿糊一樣一門心思地撲在麵前這列車上。隻有在發覺列車本身沒什麼文章可做時,許暮洲才驟然想起還有上車流程這碼事,進而順著這條脈絡再向前推導。
所以他才比許多一無所知的玩家更晚發現端倪。
莫名出現在他腦海中的記憶無疑為他規避了很多不必要的生命風險,例如在許暮洲看到那輛SUV時,就本能地覺得不好。但這種認知反而從某種意義上加強了這次遊戲的邏輯推理難度。
——這與遊戲的本質再一次相悖了。
“門!”但不等許暮洲繼續思考下去,就聽身邊的少女頓時激動起來:“門開了!”
她說著,壓根等不及車門完全打開,扒著車門邊的扶欄就硬生生從那縫隙中擠了進去。也幸好少女人長得較小,竟然沒被卡住。
許暮洲的思路被少女打斷,他匆匆瞥了一眼屏幕,發現離最後的五分鍾倒計時還剩二十五秒,便也無暇再想其他,匆匆回頭看了一眼男人,緊隨著進了大開的車門。
廣播聲此起彼伏,算上許暮洲所乘的一號車,已經有三分之二以上的車廂數宣告合格。
男人一隻手拉緊了身上的包,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等著許暮洲右拐進入了車廂,才不緊不慢地邁步走了上去。
車廂門在身後重新合攏,像是從未開啟過一樣。
許暮洲拐進了一號車廂,他方才在外麵明明看到裏麵坐滿了人,可真正登上了車才發現,車廂內空空蕩蕩,隻在車廂的另一頭站著一位乘務員。
車廂裏沒有開燈,乘務員站在車窗光源的邊線之外,許暮洲隻瞥了她一眼,便先一步移開了目光。他可不想去細看對方那副失真的人臉,許暮洲晃了晃腦袋,試圖把方才隔著車門的匆匆一瞥從腦子裏刪除掉。
外頭的廣播聲最後一次響起,倒計時徹底歸零,許暮洲身後不遠處的車門哢噠一聲上了鎖,車外一直用來隔絕視線的迷霧開始緩慢散開。
列車晃動一下,開始緩慢起步,許暮洲幾乎在第一時間撲到窗前,竭盡全力地往外看。
站台上依舊還是有未能登上車廂的人——他們可能永遠也登不上了。
站台上的地磚開始碎裂,地麵毫無預兆地塌陷下去,不過瞬息之間就塌成了一個近乎深淵的大洞。
許暮洲能看到的角度十分有限,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們掉落深淵,三號車廂前有個男人拚死扒住了塌陷邊緣,碎磚塊從他的腳邊滾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