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也是一個有雄心壯誌的人,曾經想成為一名物理學家,所以在讀書的時候,對物理科特別用功;曾經想著用一雙腳走遍全中國,所以剛出來打工時,在一年的時間內幾乎走遍廣東各大城市;曾經我想成為一名作家,所以無論走到那裏都會隨身帶著幾本書,同時也會帶上稿紙,有空的時候就亂寫亂畫。曾經我想成為一名工程師,淩晨一二點鍾還在玩設計軟件,早上八點鍾照樣準時上班。
可能夢想太多了吧,結果一個夢想都沒有實現。
後來有了浩仔,浩仔有先天心髒病,住進了廣東省人民醫院。我和妻子也住進了廣東省人民醫院,當然,不是住進病房,而是住在一樓(晚上就在地上放一張紙箱皮,兩公婆睡在上麵。)可是就是睡在地上也睡得不安穩,有時候半夜三更的會有保安來趕你。遇到好說的保安,他隻會說兩句,遇到不好說的,我們就隻有收搭好東西坐在那裏,等他們走了然後重新擺東西,再睡。
在一樓候診室那裏,我們還是覺得冷。不久,我們發現了一個好地方,一個雜物專用電梯的門口,那裏空氣不怎麼流動,很暖和。我們等到晚上十一點,保安都走了,就偷偷地搬東西到那裏睡。
不過就算保安都走了,有時候也會還有保安來巡邏。有一次妻子剛睡下,我也正想躺下。身子才跌到半路,一個保安從前麵走過,我和妻子大氣也不敢出。那個保安走得好快,一下子就走過去了,但是他好像瞥見什麼,一個退步,再轉頭就看到了我們。我微笑著擺擺手:“Hi!”保安看清楚了我們,說:“明天記得早點起床哦,別讓我們難做。”我笑說:“當然。”保安走了,妻子卻向我白了一眼。我笑說:“他都已經看到我們了,如果不跟他打聲招呼,人家還以為是太平間裏的兩條‘幹貨’呢,想嚇死人嗎?”
後來我們搬進了愛心小家。
等到浩仔轉出了普通病房,妻子時時刻刻都要在病房照顧浩仔,我則每天做飯做湯送去,浩仔還是吃母乳。有時候也幫忙抱著浩仔,好讓妻子休息一下。
就在同一間病房裏,我們碰到一個病情跟浩仔一模一樣的嬰兒,她已經一歲多了,長得好瘦小,看起來隻有幾個月大。她還不會走路,也不會說話,隻能坐起來。
好可憐,她已經是一個孤兒,父母拋棄了她,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在照顧她。聽到那工作人員說,她做了第一期手術,可是不算成功,等身體好一點了,需要重新做。
在廣東省人民醫院裏碰到的孤兒有好幾個,其中一個是剛被拋棄的,被父母放在廣州市區內的一條馬路邊上,是巡警把她撿了起來。能住進廣東省人民醫院的,絕大多數都是患有心髒病。她也不例外,不過病情不是很嚴重,聽護士說,醫生說了,隻需要做一次手術。
她沒有住進病房,就在前台一個保養箱裏。她哭得很厲害,整層樓都能聽到她的聲音。很多病人家屬都過來看,大家都說她很可憐。
我問護士,她怎麼會哭得那麼厲害。護士說:“有哪個孩子不想自己的爸媽抱呢,她也一樣。”我問:“那我們能抱抱她嗎?”護士說:“因為她現在的監護人不在,所以不能。”我說:“那你就去抱抱她吧,哭得太可憐了。”“我很多時候都沒有空,那能時時刻刻都去抱她。”護士雖然這樣說,還是伸個手進去拍拍她,果然,她馬上就不哭了。
我又問:“她是要在這裏做手術嗎?”護士說:“沒有,現在主要是為她治好高燒,然後由街道辦的人送她到孤兒院去。手續都辦好了。”
在醫院裏看到悲慘的事多了,不免感歎人生。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到底在追求什麼呢。我可有點迷茫了,再也沒有那麼遙遠的夢想,隻求家人能夠開開心心的在一起,隻求家裏人都平平安安的,沒有大病痛,平安是福。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從剛為人父,到得知浩仔患有先天心髒病,算是真正的嚐試到了。
同時在醫院裏也看到了,也是在同一個病房裏,一個小孩已經三歲了,之前什麼事都沒有,隻因一場高燒,燒了三天,結果心率過快。醫生做檢查後,說要做一次導管手術。
浩仔在醫院裏差不多呆了半年,而每次轉到普通病房都是那麼巧,總是在那個房間裏。最後一次住院又碰到一個小孩,他三歲多了,之前也是什麼事都沒有,整天蹦蹦跳跳的,與平常小孩無異。可也是一場高燒,心髒嚴重擴大,已經連做手術的希望都沒有了,除非換心。可是醫生說,別說很難配得上心髒,就算是有,費用最少也要五十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