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樣貌,還是心計,前世的藍靈湘統統都比藍盈盈給硬生生壓過了一頭去,但唯獨隻有一點,是庶姐贏不了她的,那便是琴藝。饒是再普通的箜篌,到了藍靈湘的手中,隻需隨意的撥弄,便可彈奏出一曲天籟之音。
與此同時,在距離此處不遠的竹林裏,嬴贄正微眯著一雙清冷的星眸,饒有興味地看著眼前粉腮通紅的女子。
藍盈盈低垂了雙眸,纖長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一雙水氣氤氳的雙眸,時不時輕抬一下,似是想要看一看眼前的人,卻又礙於羞怯,不敢直視。小巧的瓊鼻似乎因為緊張的關係,鼻尖上掛了一層細小的汗珠。
“殿下,盈盈如此貿然邀您來此,還望殿下不要怪罪盈盈。”
“大小姐國色天香,任憑換做了誰得大小姐相邀,也都隻會欣喜,何來怪罪一說?”嬴贄道,“隻是不知大小姐所為何事?”
“殿下,盈盈……盈盈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有些莽撞,也許會令殿下從此便看低了盈盈,可盈盈還是忍不住要說。”薄薄的霧氣在藍盈盈的眸中一點點地凝聚成水滴,淚光點點分外惹人疼惜,“三年前,盈盈得知殿下遭到彈劾,還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殿下了,可如今殿下回來了,盈盈當真欣喜若狂,這枚平安符是盈盈親手縫製的,又去請寺廟高僧做了法事,請殿下不要嫌棄收下它,也算是了了盈盈一樁心事了。若殿下嫌棄這枚平安符,盈盈等會兒將它丟了便是。”
嬴贄聞言,唇角斜斜挑起,大掌伸出,將那枚平安符收在懷中。
“大小姐一番心意,我感激尚且來不及,又怎會嫌棄。”
“殿下……”藍盈盈的眸中尚且還含著淚珠兒,一張芙蓉嬌麵卻又因為他接過平安符的這一舉動而露出了笑顏。
事情的發展簡直都再順利不過,在大業國,平安符算得民間男女之間的定情信物,六皇子他竟連一分推辭都沒有便收了下來,藍盈盈的心裏簡直就要飄飄欲仙了。
然而,藍盈盈所設想的完美才剛剛開始,立即便被那自不遠處傳來的悠揚樂聲所打斷了。
藍靈湘!又是她?!在這府裏,會彈奏箜篌的,除了自己,便隻有那個討厭的嫡妹了!
“好特別的樂聲,不知是何人在府上彈奏箜篌?”
眼看嬴贄的吸引力似乎被那箜篌給吸引了去,藍盈盈忙道:“許是府裏新來的樂師吧。”
“樂師?這樂師的技藝當真是爐火純青,竟比我在宮裏頭聽到的那些樂師都要好。”說著,嬴贄便沿著那樂聲傳來的方向慢步走了過去,似是害怕自己的腳步聲過重會打斷那悠揚樂聲。
藍盈盈不忿,卻也隻能緊隨其後。
向前走了一小段路,藍盈盈卻發現有些不對,這條路是通往藍靈茵的院子,而非藍靈湘的住處,她的院子裏怎麼會有人彈奏箜篌?
藍靈湘彈的專注,其他人聽得也專注,因此竟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院子裏不知何時竟多了兩個人,直到幾聲拍巴掌的聲音將這箜篌琴音硬生生打斷——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此等樂曲,當真可稱之為天籟了。”
聽到這聲音,藍靈湘心頭一顫,手指用力過猛,隻聽“蹦”的一聲,一根琴弦竟斷了開來,將她那白嫩指尖割出了一道傷口,雪白的肌膚上滲出了猩紅的血珠。
聽到嬴贄如此讚揚嫡妹,藍盈盈的心中立即像是堵上了一團棉花,麵上卻仍是溫柔地笑著,“靈湘,靈茵,這位是六皇子殿下。”
將斷了弦的箜篌擱到一旁,藍靈湘俯身行禮,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一塊寒冰擲到了冰天雪地中。
“靈湘見過六皇子殿下。”
“你便是藍府二小姐藍靈湘?琴藝果然了得。”
“謝殿下誇獎。”又是一聲淡漠的回答。
然而這冷漠疏離,卻並沒有令嬴贄的興趣減少半分。
嬴贄麵上帶著淡淡的笑,頗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位藍家嫡小姐。
一身淺杏色素淡衣裳,發式也隻是在鬢間鬆鬆挽起,耳邊兩顆小小的珍珠並不奪目,細看卻不難察覺到是極上等的貨色。她的五官也如同她的打扮一般,線條柔和,乍一看並不出挑,卻讓人越看越有味道。
隻是嬴贄有些不解,為何她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眼底似乎有一抹寒冰似的陰冷,再仔細看時,那抹令人費解的陰冷又不見了,隻是她的表情卻仍是寡淡而疏離的。
倒是個有幾分性格的女子,嬴贄的眼底浮起一抹異樣神色。
“二小姐的琴音令我甚是癡迷,不知在下有沒有機會,可以請二小姐為我再次彈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