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
五顏六色的泡泡從熱水池裏飛起來,在精致的浴室裏四處飄蕩,整個房間都彌漫著各種沐浴液的香味,幾乎蓋過了我身上的硫磺味。而我就舒適地半躺在熱水池裏,腦袋擱在厚得可以當枕頭的浴墊上,盡情地享受這得來不易的片刻放鬆。不過即使是現在,我也不能完全休息。想到還有那麼多不確定因素,我強打精神,開始迅速估計自己眼下的處境。
很顯然,這個叫安帕羅斯的家夥是阿斯卡特拉城裏的一個有勢力的商人,而且他的身份肯定不止商人,也許他還兼任什麼行政職務——-多半是靠那些珠寶買來的——-而且根據剛才他的語氣,神態和我們談判的經過,我懷疑他在這個城市裏的地下世界中也是個狠角色,說不定還會牽扯到諸如奴隸貿易或者走私,海盜這些不幹不淨的事務。如果真是這樣,那意味著我選了一個厲害對手和雇主,當然,也意味著我選對了人———畢竟那些有頭有臉的貴族和官員們才不會願意讓一隻怪物---在那些蠢貨的眼裏所有跟獸人和惡魔沾邊的東西都是怪物,而我正好兩樣都不少――――――的髒腳踩在他們精心保養的地毯上。比起人類的正規場合,我覺得自己還是適合跟流氓和惡棍打交道,這樣我的能力也更能發揮作用。
我伸出被深紅色鱗片覆蓋的右手——-或許用“爪”更確切——-撈起一堆泡泡,看著它們順著水流出掌心,然後握緊,把剩下的水也擠出手心。
我安全了,至少現在是,我確信,安帕羅斯如果真想毀約早在我進入這個浴室時就可以動手了,不過他沒有。這說明了什麼?種種令人不安的思緒劃過我的腦中,想遲些下手?那樣得不償失,越早解決我越好;想把我推向某個注定要毀滅我的任務?那對他是浪費,他知道我頂得上3個這城裏最好的戰士,也許更多,如果我願意全力戰鬥的話。他是個商人,不會容忍浪費,除非......計算和比較各種可能性讓我頭疼欲裂。
“神哪,讓我休息吧"我瞪著天花板,不禁脫口而出。
“對於一個剛剛就職的士兵來說,你的抱怨很奇怪。”一個女聲傳來。
我迅速坐起身,雙手緊抓浴缸的邊緣,準備隨時一躍而起。
“你是誰?”問完這句話,我才真正看清來人的模樣。
站在浴室門口的是個麵容姣好的棕發女子,大概1米7高——-這個身高跟我比起來簡直是小巧琳攏。她身著一件深棕色的皮甲,裏麵是黑色的內襯,深灰色的馬褲緊緊地套在輕柔小巧的黑色短靴裏。
“維瑞芬.短匕”
我輕哼了一聲,這明顯是個化名,不過我也懶得計較,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女人身上。
“半精靈?”我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
“差不多”來客聳聳肩,“我父親是半日精靈,母親是半木精靈。所以,我也可以說是個半精靈。”
我明白她說的是實話,事實上,在她開口說之前我就看出來了,我對不同種族的混血兒可是相當敏感的。
“有趣的結合。”我評論道。
“不如你自己的有趣。”她儼然一笑,表情介於挑逗與挑釁之間。
我哈哈大笑,她略為驚訝地揚起了眉毛。
“我是個塔納羅克,這個名字本身就是塔納魔和獸人的結合,”我解釋道,“我們不把獸人當同胞,因為他們太愚蠢,我們的煉獄血統讓我們引以為豪,是我身上這些鱗片和犄角讓人們畏懼我,尊重我,而不是像對待普通獸人那樣充滿蔑視。"
"所以你不覺得人們評論你的血統是種侮辱?"半精靈問我。
“不,因為人們注重的永遠是我的惡魔血統,不管我另一半血統來自何種生物。”我聳聳肩。
“有趣的觀點,你這麼聰明也是因為惡魔血統麼?”她笑意更濃了。
“我想是,畢竟獸人不以思考見長。”
“和你談話真有趣。”女人向我走過來,然後停住了。
“你問了很多,該你告訴我一些事了。”我重新讓肌肉緊繃起來,以防萬一。
“你想知道我是否被派來毀滅你。”
“部分正確,雖然我傾向於相信安帕羅斯不是一個愚蠢的雇主。”我回答道。
“那麼你可以放心了,我隻是被分配和你一起完成任務,而且老頭子也不是那麼愚蠢。”我稍微放鬆了一些,不過仍然保持警惕。她的話裏給了我兩個答案,一個是回答我剛問出口的問題的,還有一個是我隱藏在話裏的―――安帕羅斯依然是我的雇主,我還沒有載進那種被雇用再被轉讓的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