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寒山路重(2 / 3)

這忘八端的起疑了。夏侯瀲眸光微凝,確實,他破綻太多了。要是伽藍情報網**到無孔不入的地步,那他們還能一直摸到棲霞寺去,到時候他連換臉的秘密都瞞不住了。也罷,瞞不住就不瞞了!他夏侯瀲就沒怕過,迦樓羅都打了,還怕其他刺客麼?

夏侯瀲想要開口,沈玦抬手製住他,眼波一橫,把夏侯瀲瞪得住了口。夏侯瀲默默退回去,沈玦抬起頭來看著段九,冷冷笑道:“天下黑道同氣連枝是何意?你們難不成想要造反麼?”

“廠公過慮。伽藍所求,不過是安安穩穩地做買賣罷了。”段九笑道,“隻要廠公點個頭,放鬆各州道府的關卡,令東廠緹騎停止追擊伽藍刺客,化幹戈為玉帛,伽藍不僅會把戴先生全須全尾地送回家,獻上這幾個曾經參與滅門謝家的刺客人頭,還會每年向廠公進貢一萬兩白銀。若廠公有誰看不順眼,隻管遞條子給伽藍,伽藍甘為廠公手中之刃,生殺予奪,全憑廠公一念之間。”

沈玦箭袖下拳頭攥得死緊。執掌東廠這麼久,讓人握在手心裏擺弄還是頭一回。向來隻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兒,這下竟讓伽藍抓住了軟肋。什麼交易?分明是按著他的腦袋要他答應,他但敢說個“不”字,牽機絲就會要了戴先生的命。

是他太大意,光顧著照顧夏侯瀲,卻把戴先生忘了。他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拿住要命的軟當。終究是被人拿住了,似乎除了答應沒有旁的法子。沈玦腦子裏百轉千回,天下黑道同氣連枝?原先的伽藍與黑道隻是合作,現如今看來並非如此了。想必是伽藍利用極樂果把住了各幫各派,那個閻羅矮子還真成大岐背麵的天子。簡直荒唐!

戴聖言猛地掙紮起來,脖子上的牽機絲差點把他給割了,刺客嚇了一大跳,忙把他按住,低聲罵道:“不許動!”

沈玦看了看戴聖言那邊,戴聖言目光焦急地看著他。他默不作聲地掉回目光,掖手道:“這麼大的事兒,怎麼是你來同咱家商議?實不相瞞,咱家也有些手段,你們伽藍的事兒,咱家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們伽藍的閻羅咱家早有耳聞,可惜隻聞其名不見其人。按說咱家好歹也是堂堂東廠提督,司禮監的一把手,怎的,配不上見你們閻羅一麵麼?”

段九道:“若是廠公想見閻羅也並無不可。廠公若是答應與伽藍合作,自然就是伽藍的貴賓,就算是伽藍山堂,也自當對廠公開放。不過今日閻羅身體不適,並未到場,小人不才,忝列伽藍八部之上,此事與小人商議一樣有效。”段九從袖口掏出一張黃紙,交於身旁的刺客,刺客捧著紙走下來,遞到夏侯瀲手裏,“若廠公同意,我們便立個契約,廠公與小人各執一份,廠公意下如何?”

立契約,簽字按手印,日後若是想賴,這契約一旦布告天下也足以他沈玦身敗名裂。沈玦蹙眉看著契約,字字句句都像懸在他頭頂的刀刃。

“少爺。”夏侯瀲忽然低聲喊他。

沈玦頭也不抬,“閉嘴,別煩我。”

“你也有籌碼的。”夏侯瀲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說道,“伽藍一直想抓我,你把我交出去,換先生。”

“阿瀲,”沈玦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抬眼看夏侯瀲,一字一句地道,“等會兒你敢出聲半個字,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夏侯瀲:“……”

沈玦重新低下頭快速思考,決不能把辮子這麼輕易交到他們手裏。閻羅、閻羅,他低聲默念閻羅天子,那個藏在伽藍背後的人,半截身子的矮子,想不到如此厲害。閻羅掌握極樂果藥方,乃是伽藍命脈。那個矮子死都不肯露麵,究竟是為什麼?莫非他的身份,乃是他的死穴?

若能得知伽藍死穴,互相牽製,他日說不定還能有一爭之機。

“廠公,思量得如何?”段九催促道。

沈玦折起契約,冷冷一笑,道:“要答應你們,可以。”

段九頷首微笑。

沈玦剛想繼續說話,一聲厲喝忽然傳來,“慢著!”

段九蹙眉望過去,原來是戴聖言把嘴裏的麻布給吐了。戴聖言見他要發令堵嘴,忙道:“老夫性命在你手裏,老夫隻想教訓幾句弟子,讓老夫說上兩句話又能如何?”

“先生等回家再教訓也不晚。”段九微微笑道。

“你不讓我說,我回家就懸梁自盡。”戴聖言緩了口氣,道,“謝驚瀾,我懸梁自盡,你這契約簽了又有何用?”

沈玦咬牙,“先生!”

段九無奈,道:“隻要先生不尋短見,那便說吧。”

戴聖言望向沈玦,溫聲道:“驚瀾,你這孩子,心誌怎的如此不堅。當初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嗎?”

他的聲氣依舊是一貫的和藹溫柔,卻隻憑這一句話,便讓沈玦無言以對。

無論如何,屈服便是屈服了,就算是他日再爭,也抹不去他出賣朝廷,出賣大岐的事實。可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戴先生去死?沈玦握緊拳頭,道:“先生,對不住。日後驚瀾自當負荊請罪。”

戴聖言還要開口,段九歎道:“先生,莫再說勸導之語了,你這是讓段某人難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