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月照夜明(2 / 3)

司徒謹點點頭,道:“我出來之前說過了,平常查案很容易夜不歸宿,她已經習慣了。”他低下頭揉了揉眉心,“但有的時候也會埋怨我不回家,自從生了玉姐兒,她總是懷疑我在外麵養了外宅。”

“女人嘛,疑神疑鬼難免的。成天在家坐著沒事兒幹就隻有想東想西了,你得理解一下嫂子。”夏侯瀲說,“其實有個人等你回家挺好的,你別看兄弟們總是說打光棍才好,逍遙自在,其實要能娶上媳婦兒,誰不願意娶啊。有人家裏才有人氣兒,有人氣兒才是家。”

“那你為什麼不娶妻?”司徒謹問,“是因為喜歡督主麼?”

夏侯瀲:“……”

不愛說話的人說起話來都這麼嚇人麼?夏侯瀲大窘,道:“說什麼呢?我可是男人。”

“京裏狎玩優伶的人很多,我認識好幾個。”司徒謹淡淡地說道。

“你這話兒可別跟督主說,”夏侯瀲頗有些頭痛地說道,“他小時候挨過這種人欺負,很忌諱這個的。”

司徒謹愣了愣,道:“我以為他喜歡你。”

夏侯瀲:“……”

司徒謹皺了皺眉,又道:“確切地說,我以為你們互相喜歡。”

夏侯瀲五味雜陳地看了司徒謹很久,司徒謹沒什麼表情,仍舊一臉淡淡的,仿佛他方才說的是“今天月亮很好”這樣的閑話家常。夏侯瀲終於開口道:“司徒老哥,你是不是跟著你家娘子看了不少話本子?”

司徒謹說沒有,“她不怎麼看那些,她平日裏都看醫書。”

那怎麼腦子裏想的都是這些玩意兒?夏侯瀲鬱悶地摸摸自己的臉,他長得很像一個斷袖嗎?他歎了口氣,道:“你想多了啦。我和督主就是交情好,小時候一起吃過不少苦,我娘還教他練過刀。患難兄弟,生死之交,你懂吧?”他抱著臂,笑得落拓,“好像活到我這個年紀,總得喜歡過一個兩個女人才正常。就算沒喜歡過,也總得來段露水之緣才對,要不然還真的挺容易被誤會是斷袖的。但是我早年忙著報仇,壓根沒工夫想這些有的沒的,情啊愛的是什麼感覺,我也不清楚。”

“或許,情愛就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吧。”司徒謹仰起頭,道。

“溫暖?”夏侯瀲喃喃地重複。

司徒謹點點頭,“我是個孤兒,從我懂事起就一個人過。住過義莊,住過破廟,住過山洞,住過死過人的別人不敢住的鬼屋。我是朔北人,朔北冬天很冷,我住的那個小鎮很窮,有些人家甚至買不起炭火。可至少他們有家人,可以抱在一起取暖。可我不行,我隻能自己抱著自己。後來我來了京師,考武舉,有了官銜,還有了一個小宅院。可我還是一個孤兒,每天一個人上值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坐在屋簷底下看月亮。我沒有要惦念的人,也沒有人惦念我,到了冬天,依舊是一樣的冷。”

“可後來,你有嫂子了。”夏侯瀲說。

“對,”司徒謹淡淡地微笑,“有了明月,一切都不一樣了。像你說的,宅子有了人氣兒,回家的時候有熱騰騰的米飯,熱騰騰的湯。冬天也不怕冷了,兩個人抱在一起,沒有炭火也很暖和。看月亮的時候,我有人惦著,也有人惦著我。這個時候我才覺得,偌大的京師,偌大的塵世,有個地方是屬於我的,因為那裏有一個屬於我的人,她等著我回家,等著我吃飯,她是我站在這裏的理由。”

夏侯瀲默默看著他,這個剛毅的男人說到那個叫“明月”的女人的時候,神色一下子溫柔了起來,仿佛鋼鐵化為了繞指柔,連臉上的輪廓都柔和了。他笑了笑,把手枕在腦後,道:“司徒老哥,你弄錯了,這不是情愛的感覺,是親人的感覺。以前我娘我哥我師父在的時候我也體會過的,雖然他們不給我做飯。”

司徒謹搖頭,道:“你娘和你哥哥和你有血緣關係,你們有天然的親近。你師父看你長大,教你技藝,於你如父。可我和明月不一樣,她和我沒有血緣關係,我依然想要和她走下去,長長久久,永不分離。一個人不會想要和朋友一世相守的,想要相守的,一定是夫妻。”

夏侯瀲愣了很久,想要相守,便是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