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命相逢(3 / 3)

“老大!”

“師哥!”

他們一同嘶吼,像洶湧的濁流一般衝入正道人群,各門弟子迅速被衝亂,他們紛紛轉身拔刀,更多弟子彙過來,斬斷唐十七和夏侯瀲之間的通路。

“柳莊主!”君子刀門主站起來。

柳歸藏抬起手,搖了搖頭,“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且看我驚刀山莊的兒郎如何處置他們吧!”

夏侯瀲心裏閃過狂喜,有一個門徒衝上來按著他,他一口咬在門徒的手上,將他拖倒在地,雙腿鎖住他的咽喉,使勁一扭,哢嚓一聲,門徒的脖子無力地垂下。夏侯瀲掉頭朝唐十七和書情大吼:“十七!師弟!”

唐十七揮舞著雙刀,像一隻凶猛的悍獸,一頭紮進人潮。書情緊隨其後,二人一人開路,一人殿後,背靠背展開輪斬。唐十七的雙手刀在血肉中不斷隱現,帶出滾燙的鮮血和碎掉的肉片,遠遠望去,他們像一個移動的渦流,所有靠近他們的正道弟子都被攪碎。

鮮血織成簾幕,唐十七的雙手浸滿了粘膩的血液,人潮一波又一波地朝他湧上來。他不顧一切地往前衝,長刀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他慫了一輩子,靠女人吃飯,不敢為六叔報仇,這是他第一次幹這麼大的事情。他要去救夏侯瀲,那個為報母仇可以毀滅自己的傻瓜!

“老大!你這麼牛!你不要在我這個廢物前麵死掉啊!”唐十七嘶聲大吼,拔出背後的橫波,奮力朝夏侯瀲扔出去。

夏侯瀲騰空一躍接住橫波,梟鳥一般撲進黑壓壓的人群,和唐十七會合。

三人背抵背麵對人群。夏侯瀲嘴角勾起一個凶狠的弧度:“謝了,老弟!”

“記得給老子加錢!”唐十七大笑。

人潮接連湧上來,三人不斷地連斬,斷肢在空中飛揚,鮮血揮灑如雨。夏侯瀲血脈賁張,胸膛劇烈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輸送大量的空氣。他聽見血肉和骨骼撕裂的聲音,正道弟子絕望的慘叫,還有狂風在耳邊呼號。

燕斜接著是斬月,斬月之後是單刀輪斬,輪斬之後是一字橫切。沒有人可以抵擋夏侯瀲的攻勢,他很快帶出一條血路,像一條鮮血淋漓的傷痕,橫亙在人群之間。

各門門主在高台上好整以暇地觀看,東海怒潮門門主撚著胡子歎道:“真是恐怖的刀術啊!即便是我,恐怕也無法抵擋如此凶狠的刀。”

君子刀門主低聲道:“那是橫波啊,它在迦樓羅的手中飲盡鮮血,早已會自己喝血了吧。”

柳歸藏哼笑:“那又如何,一個人再強,也抵擋不住千軍萬馬。”

夏侯瀲三人仍在拚殺!

敵人越來越多,黑道的人卻越來越少。之前說自己娘被柳歸藏強了的老李慘叫了一聲,被淹沒在人群之中,身體很快被無數雙腳踩過去,腦漿迸裂。唐十七看著他被踩扁的腦袋,咬著牙繼續殺,可是力氣越用越少,他很快幾乎趕不上夏侯瀲的步伐。書情也氣喘籲籲,被唐十七扯著才沒有落在後麵。

“老大!我們沒人了!”

夏侯瀲死死握著橫波,三人和剩餘的黑道兄弟被正道弟子重重包圍住,竟已無路可走。

“老大,我他娘的真沒想到,我竟然跟你死在一塊兒!”唐十七丟了左手刀,改成雙手握刀,疲憊地微笑,他的臉上沾滿了血,幾乎看不出原來討喜的圓臉,“我他娘的還想死在一個美女床上來著!”

“十七!”夏侯瀲大吼,“別放棄啊!你來救我,我一定把你送出去!還有你,書情,給我站起來!”

書情拖著刀,“師哥!你要是能出去,記得幫我照顧柳梢兒!還有師父,都托付給你了!”

“滾你丫的,你的人,你自己照顧!”夏侯瀲大吼著,像一匹絕地的狼,揮舞著橫波再一次將衝上來的人潮斬斷。

他渾身浴血,眼神赤紅,凶惡如鬼。弟子們將刀尖對準夏侯瀲,竟然不敢上前。

柳歸藏在高台上大吼:“給我衝!殺了他!”

弟子們麵麵相覷,鼓起勇氣,再一次舉刀。

但就在此時,遠處傳來隆隆的馬蹄,像沉雄的軍鼓被全力擂響。五個門主都站了起來,怔怔地望著遠處。

那是一隊長長的人馬,每個人都一襲黑衣,素白麵具,手握長刀,像一道黑色的潮水,從密林掩映中奔馳而出。他們的馬蒙著眼睛,鐵蹄踏地濺起撲撲的灰塵。他們不同於唐十七率領的烏合之眾,訓練有素,隊伍嚴整,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筆直地切入戰場,所過之處長刀染血,人沒入馬蹄,被踏碎成泥。

“伽藍刺客……好多,好多伽藍刺客!”天一刀門主喃喃道。

“他們有三百人。”君子刀門主驚恐地說道。

“不!有五百人!”天一刀門主道。

有人說,一個伽藍刺客就是一支軍隊。那麼五百個伽藍刺客,無異於千軍萬馬!

他們看見,正道弟子被伽藍刺客迅速衝垮,像一盤混亂的泥沙,無數人被刀挑斷了脖子,鮮血噴灑如泉。五百個伽藍刺客,好似憑空冒出的修羅惡鬼,在殺場中收割生命。

為首的那一人披風帶塵,策馬如入無人之境,徑直奔至夏侯瀲身前。

他朝夏侯瀲伸出蒼白的右手,那隻手骨節分明,指甲清圓,指縫裏幹幹淨淨。

“夏侯瀲,你不是要報仇嗎,我送你去!”

他騎在馬上逆著光,夏侯瀲隻能看見他瘦削又高挑的黑影,心裏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那是一種沒來由的信任,仿佛他們上輩子就已經認識,此時此刻是他們的跨越時空的久別重逢。夏侯瀲把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有些冰涼,卻有一種莫名的溫暖。

夏侯瀲被他拉上馬,左手抱住他的腰。

“坐好了,”他低聲說,“我們去……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