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複來歸(2 / 3)

“娘娘,您說他到底什麼意思啊?”朱夏嘟著嘴問道,“咱們二殿下還配不上他嗎?真是的。”

“男人心,海底針啊!”李氏幽幽道,“特別是長得漂亮的男人。”

朱夏咂舌道:“確實呢,沈廠臣這姿色真是沒話說。”

“死丫頭,你該不會看上他了吧!”李氏斜眼看她。

朱夏兩頰飛紅,忙道:“娘娘您胡說什麼呢!您不要臉,奴婢還要!”

李氏嘻嘻哈哈地撓她胳肢窩,“把你配給他,咱們結成親家,就不怕他不幫咱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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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茫茫,沈玦抱著手爐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他如今片刻都不得停,像一個團團轉的陀螺,應付完李氏要應付魏德,應付完魏德還要應付皇帝。底下還有一起子各懷鬼胎的大小官僚排著隊要和他說話,還不能統統拒絕。

沈玦枯著眉頭撩開簾子,看外頭的鵝毛飛雪。雪厚厚實實地鋪了一地,遠遠近近的山都白了頭。沈玦靠著車圍子,想起以前還在謝府的時候,他和夏侯瀲被罰跪,夏侯瀲背著他回秋梧院,那天也是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

應大理寺卿的邀請去他家吃便飯,飯桌上腦滿腸肥的男人唾沫橫飛,說了半天家國大義,天下大同,又吹噓沈玦是肱骨之臣,國之棟梁。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沈玦木著臉,左耳進右耳出。

飯局終於結束,沈玦拒絕了他晚飯和下次見麵的邀約,招呼一旁侍立的沈問行往外走。大理寺卿蝦著腰跟在後頭,搶過沈問行手裏的傘為沈玦撐著,沈玦不著痕跡地往旁邊讓了幾步,一半的肩膀露在外頭,落了半身的雪。

走到天井底下,沈玦正要客套幾句讓他不必再送。一個蓬頭散發的姑娘忽然撞開通往偏院的角門進來,直撲大門。眾人都唬了一跳,幾個仆役站在門口正要攔她,那姑娘瞥見天井下麵的沈玦,刹住腳,轉而撲到沈玦腳邊。

“公公救我!公公救我!”

“這是什麼人,快拉下去!沒的攪了廠公的雅興!”大理寺卿見此變故麵沉如水,朝左右喝道。

幾個仆役就要上來抓人,姑娘連忙抱緊沈玦的腳,哭道:“小女朱明月,是五軍營校尉司徒謹的未婚妻!晌午被大理寺卿的大公子擄掠至此!小女的未婚夫婿就在京郊大營,求廠公救命,求廠公救命!”

沈問行嚇得六神無主。沈玦素有潔癖,從來不讓旁人近身。他們這些隨侍的小太監一天都要洗三遍澡,就是出了點兒汗都不敢往沈玦旁邊湊。這姑娘一上來就抱了沈玦的腳,沈玦不劈了她才怪。

大公子從後頭趕了過來,見明月抱著沈玦,頓時三魂失了七魄,忙道:“廠公莫聽此女胡言亂語,她是我家下人的女兒,一個瘋婆子,今日沒有看管住,平白驚擾了廠公,我這就把她帶下去。還不來人,把這個瘋婆子拖走!”

明月慌了,搖頭道:“他胡說!他胡說!他欺負我爹病故,未婚夫婿又住在兵營,擄我進府!廠公,您是大好人,求您救我!求您了!”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好不容易從柴房跑出來,府邸守衛重重,眼看離大門隻有咫尺,隻要沈玦肯幫她一把,她就可以逃出生天。

滿懷希望地仰起頭,卻隻見那個陰沉的男人目光寒涼,冷冷地開口:“你弄髒了咱家的靴子。”

仿佛兜頭澆了一盆愣水,一直從頭冷到腳,明月愣愣地鬆開手。沈玦深深蹙著眉頭,提步登上門口的馬車,大公子喜形於色,衝仆役使了眼色,兩個仆役抓住明月的腳,把她往後院拖。

明月大哭著掙紮,雙手抓著地麵,指甲盡斷,卻隻在雪地裏抓出十行蜿蜒如蛇的黑紅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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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謹走在街上,今日是明月的生辰,他早在上月就備文上奏請假空出今日,他攢了三個月的俸祿,在琉璃廠買了一隻宮裏頭流出來的壘絲鎏金簪子當作聘禮。媒人也已經準備停當,他打算在今日提親。

三年前二殿下出生,皇上大赦天下,他遇赦還朝,官複原職。但那一年對明月來說卻是個噩夢。那一年,朱大夫病故,明月舉目無親,獨個兒在京城生活,靠出城采草藥賣給相熟的醫館,再做一點兒粗糙的女工過日子。

她長得好看,是那一片出了名的草藥西施,經常有流氓痞子半夜敲門。明月心驚膽戰,每到晚上就要用桌椅瓢盆堵住大門,屋門也不敢馬虎,用箱籠堵得嚴嚴實實。媒婆經常來上門說親,勸她嫁人。她總是以守孝為由推辭,大家都知道,她在等一個不知猴年馬月才會回來的男人。

司徒謹還記得他回來的那天,明月背著藥筐扶著門檻遠遠地看他。他走過去,她沒有忍住,哭得滿臉淚水。她瘦了很多,一張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臉,瘦得下巴都尖尖的,好像可以戳人。

“司徒大人,我爹沒了。”明月哭著看著他,“我沒爹了,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

司徒謹嘴笨,躊躇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安慰道:“沒有關係,我也是一個人,我們加在一起,就是兩個人了。”

她用手背擦著眼淚,哭著哭著,撲哧一聲笑了。

其實他還很想說,如果她願意的話,以後會是三個人、四個人,或者五個人。

今年年初,明月終於出了孝期。司徒謹準備了很久,他沒有親人,隻能自己操辦親事,請媒人,算八字,算日子,樣樣都得自己來。最重要的是聘禮,明月是他遇到的最好的姑娘,他一定要給她他能給的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