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照無眠(2 / 3)

蕭氏臉色很不好看,指著謝秉風道:“你……你死性不改!我竟不知,你明明離家多年,什麼時候勾搭到那等下流的地方去了!還是說,你早就和那賤人有首尾?”

“誤會,誤會。”謝秉風滿臉大汗,道,“夫人,這是誤會。那是我一個老友的,在我這寄放而已。”

“冊子在甲字書架第三層,包著《周禮》的皮子,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扉頁還蓋了爹的章子呢。”謝驚瀾麵無表情地補充道。

蕭氏臉色發白,狠狠瞪了謝秉風一眼,扭頭便往藏書樓去。

謝驚濤扯著夏侯瀲的衣袖,悄聲道:“你家少爺是不是腦子壞了?這種事兒也敢捅出來,真是不要命了。”

“你才腦子壞了。”夏侯瀲悶聲道。

“兒子去祠堂領罰,還望父親好好保重身體。”謝驚瀾磕了一個頭,帶著夏侯瀲走了。

謝驚濤呆了半晌,也撩起袍子跟了過去。隻留下謝秉風一個人僵著身子站在原地,見滿屋子的人都低著頭,想起自己的醜事都曝露人前了,麵皮子燒起火來,隻得用怒喝掩飾自己的羞惱,道:“都給我滾下去!”

謝家的祠堂很老了,壁上金綠斑駁,一踏進去就聞到一股子腐朽的氣息,讓人辨不清是木頭味兒還是哪裏盤踞著的幽魂的味道。燭火點得不多,盈盈照亮了神台前巴掌大的地界。

謝驚濤揣著一本似乎是奏折的玩意兒,自己找了個地兒坐著,偷眼瞧著謝驚瀾,臉上有憤恨也有佩服,總之一言難盡,讓他堆滿肉的臉皺成一團,肉包子似的難看。

謝驚瀾揀了個離他最遠的地兒,撩袍跪下。夏侯瀲見他跪著,自然不好意思坐,也跪在旁邊。

謝驚濤翻開奏折,咕咕噥噥背了起來,夏侯瀲離得太遠,聽不大清楚,隻聽見“勾結江湖亂黨,意欲謀反……此罪二……”,謝驚濤背了一會兒,背不下去了,轉過頭看謝驚瀾。

“喂,謝驚瀾,你真行。”

謝驚瀾麵無表情,沒有搭理的意思。

“其實爹那事兒我早就知道,我碰見過他好幾回了,要不是我閃得快,差點就被他發現了。我說,你要是不戳穿了爹的那些破事兒,不就沒事兒了嗎,這又是何必呢。”謝驚濤咋舌道,“不過呢,我以前還覺得你這人娘了吧唧的,看著就讓人想揍你一頓,沒想到你還有這氣度。”

謝驚瀾仍是不理他,謝驚濤也不介意,繼續說道:“這麼著,以後你就跟我混了。下次我去晚香樓的時候把你捎上,嘿嘿,讓你嚐嚐那銷魂滋味兒。哎,不過你太小了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嚐到那趣兒……”

夏侯瀲見他越說越不對勁兒了,連忙止住他的話頭,道:“得了吧你,我們少爺才不像你們。背你的折子,少廢話。”

謝驚濤哼了聲,道:“不識抬舉。”看了眼手裏的奏折,又瞧瞧他們,疑道:“你們不帶著這奏折背背嗎?爹大後天就要檢查了。”

“什麼東西?我們沒有。”夏侯瀲道。

“彈劾魏德的奏折啊,爹吃飽了沒事幹,要咱們全府的人都背,識字的自己背,不識字的跟著管家背。”

夏侯瀲沉默了,謝驚濤說的“全府”,恐怕並不包括秋梧院。

夏侯瀲想不明白,謝驚瀾這樣驚才絕豔,怎麼謝秉風活像瞎了眼似的,非要把他擺在一邊裝看不見。

月影西移,高高掛上了柳梢頭。謝驚濤那邊的燭火不知道什麼時候熄了,黑暗裏傳來他打呼嚕的聲音。夜很靜,有零蟲躲在草叢裏叫喚,一聲接著一聲。外麵刮起了風,吹得門板顫動,頂上的灰簌簌地落了點兒下來,像經久不化的雪。

夏侯瀲正昏昏欲睡,門被悄悄打開,有人躲在外頭發出“嘶嘶”的聲音,夏侯瀲扭過頭去,見蓮香和蘭姑姑探頭探腦,一麵齜牙咧嘴地朝夏侯瀲使著眼色。

夏侯瀲拍了拍謝驚瀾,兩個人小心翼翼地繞過謝驚濤,蹲在門邊上。

蘭姑姑遞給夏侯瀲一床被子,麵帶憂戚地說道:“夜裏寒涼,怕你們兩個凍著,這床被子先湊合著蓋著,若是還覺得冷,兩個人湊得近些,勉強取暖。”

蓮香眼利,瞧見謝驚瀾臉上的紅痕,不用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眼眶頓時盛滿了淚水。

“姑姑,還是你們好。”夏侯瀲把被子披在謝驚瀾背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