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儀忙滿臉堆笑迎上去客氣,把一行人都拋在了身後,小滿嬤嬤也有眼色,此刻多問多錯隻當沒事兒,攙了趙氏往裏頭走,笑悠悠說:“上好的茶沏著了,卻不見主子來喝。”
眾人見始終沒開口的袁婕妤也若無其事地進去了,便紛紛跟上腳步,呂、周二人被自己的宮女扶起來,語芙也來攙自家主子。
卻聽呂宜葭惡狠狠對周懷珠道:“周懷珠你給我等著。”又白一眼葉彌月,“你少假慈悲,你心裏怎麼恨我我會不知道?甭惦記我會感謝你,昨晚的事,我定要從你身上討回來。”
這般說完又吩咐底下人:“去給太妃娘娘磕頭,說我中暑回去了,改日再來請安。”言罷挽著宮女拂袖而去。
彌月理一理衣衫要進去,周懷珠突然來拉著她道:“我在宮裏無依無靠,能不能和姐姐作伴?不然處處叫人欺侮,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彌月淡淡看她一眼:“我一個人慣了。”
語芙挽著她進門,見周美人愣在後頭,輕聲笑道:“主子這樣可真對,她還嚷嚷日子過不下去呢,卻不知道收斂自己那張愛惹禍的嘴。”
待到了太妃跟前,隻管拉家常不提葉彌月昨晚的事,也不提方才外頭的鬧劇,說話時間長了,本都要散了去,不想卻把皇帝等來了,隻是皇帝並未久留,請了安就要回。這本無可非議,可偏偏皇帝自己走不算,還把葉彌月捎帶上了。
皇帝離開,本要散的妃嬪反而不走了,武太妃知道她們想聽聽自己說什麼,與古太妃對視後,悠然笑道:“葉才人是哀家一手送到皇上身邊去的,如今她這樣得寵,你們心裏該恨哀家了吧。”
眾人忙起身離座跪伏於地,趙氏連聲道:“葉才人新晉得寵,心氣兒本高一些,昨晚的事原也是皇上許了她的,到底也沒鬧出多大的事兒。臣妾等都是侍奉皇上的人,原就盼著皇上高興快活,誰侍奉誰得寵,都是一樣的。”
“趙婉儀果然是瑞賢皇後身邊的人,識大體懂事。”武太妃悠悠一笑,喚大家起來,也與古太妃作勢要走,隻好生相慰,“年輕人要沉得住氣,日子還長呢。”
二位太妃款款離去,眾人皆唏噓,趙婉儀見袁婕妤不動聲色不喜不惡,心裏倒也讚歎幾分,可畢竟是嫉妒她的,便笑道:“葉才人再得寵,也不敢搶了妹妹的去,昨兒晚上皇上若在鹹福宮,我看她也沒那膽子。”
袁沐琴笑笑,不言不語。
且說皇帝帶了葉彌月出來後,就徑直去了涵心殿,他埋頭看奏章批折子,彌月侍立在一旁,兩人一句話也不說,李從德帶人進來換茶時,也老大看不明白。
彌月卻安然自若,隻當是從前當差,見墨幹了便磨墨,看朱砂枯了便來研,總恰好準備著,等泓曦意識到抬頭看她,她也隻微微一笑很恬靜。
“她們今天為難你沒有?”皇帝喝茶時,到底開口問了。
“沒有人為難臣妾,隻是她們不知道為了什麼,自己吵起來了。”彌月靜靜地敘述,也有些愧疚,“其實呂小媛怪可憐的。”
“可憐?”皇帝冷笑,“她從前那樣欺負你時,可曾覺得你可憐?”
彌月覺得心裏暖暖的,便答:“臣妾恨過的,可那都過去了,如今臣妾不是好好的嗎?”
泓曦覺得自己似乎白費心了,頓時無話可說睨她一眼又開始看折子,再不說話。
彌月見他好像有些生氣,她也不會安慰人,隻能傻站在一旁,泓曦又突然頭也不抬地說:“站著不累嗎?自己一邊兒坐著去。”
“不累,從前站習慣了。”彌月微微笑。
泓曦頓住,突然撩了手裏的筆,大聲喊李從德,等他到了跟前便罵:“怎麼當差的,茶都涼了,你老糊塗了是不是?”
莫名其妙挨罵李從德一頭霧水,戰戰兢兢來換茶時,分明摸到茶碗是溫的,何況這大暑天誰還喝滾燙的茶?偷眼看皇帝時,見他恨恨瞪的卻是一旁淡定自若的葉才人,心裏頓時明白自己這罵替挨得了。心裏又好氣又好笑,卻也十分疑惑,葉才人這主兒,是真的天真單純不開竅,還是摸著了皇上的脾性投其所好?
退出來時,李從德心裏惴惴的,若葉才人是七竅玲瓏心哄著皇帝的人,那如今這般還真不是什麼好事。
他才得了新茶要進去換,忽而聽裏頭皇帝大罵一聲:“混賬!”,嚇得他險些失手摔了茶碗。
“壞了壞了!”李從德心內暗罵,端著茶就要往裏頭來,卻見葉彌月靜靜地走出來,瞧見自己就說,“李公公,皇上要您去請謹親王入宮。”
李從德愣住,回過神忙答應,又問:“才人您沒事兒?”
“事兒?我沒事啊。”葉彌月笑,又說,“公公不去請謹親王嗎?”
“啊!就去就去!”李從德忙叫過心腹小太監,說話的功夫一轉身,竟見葉彌月往外頭走了,他想追上去問幾句,裏頭皇帝就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