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晃兒,已經十六年過去了。
時至今日,城門口那張懸賞緝拿的告示早已經被雨打風吹去,而那個孩子卻再沒有人聽到過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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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以後,也就是永泰十六年的四月初一,對於絕大多數普通百姓來說,這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風和日麗,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就在這一天的中午,孟海焦最後一次走過宮中那扇小小的角門,提著包袱,上了一輛沒有任何紋飾的黑色馬車。沒有人來送行,甚至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語,孟海焦剛剛從門裏出去,那扇角門就緩緩關閉起來,重歸清寂。
有些冷漠,有些蕭瑟,有些無情。
生活在這座宮殿裏的人們,似乎都有一種很薄涼的性情。
……
萬裏之外,魏國。
青雀嶺地處魏國西北邊陲,臨近趙、魯兩國,是大荒山的餘脈,歸屬明陽縣城代管,從地域上來看,這裏是個極偏僻的所在。
向南步行二十裏,有一座山村,名為青雀村。
村子不大,隻有六七十戶人家,其中三分之二是獵戶,不事耕作,隻靠著青雀嶺中的飛禽走獸過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便是尋常百姓家最樸素的智慧,看似簡單,卻比某些眼高於頂的貴人實際許多。
魏國乾德四十一年,也就是趙國永泰十六年,四月初一,就在這一天的中午,老太監孟海焦離開趙國皇宮,被一位遠房侄子接到上京西郊外一座宅子裏養老,而與此同時的,在青雀村東邊一片空地上,卻是另一番景象。
啪!
“四十五!”
啪!
“四十六……”
鼻青臉腫的小胖子哭喪著臉,一邊扇著自己的嘴巴,一邊大聲報數,又打了十多下,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身材高挑的少年飛起一腳,將小胖子踹倒在地,也不去看,任由他在地上哀嚎翻滾,少年蹲下身,扯起一根無辜的青草,小心翼翼掐掉帶土的草根,把柔嫩草莖叼在嘴裏,喃喃道:“欺負誰不好,非要欺負一個沒爹沒娘的苦孩子……作孽啊!”
小胖子捂著肚子在地上掙紮,滿臉鼻涕眼淚,胖嘟嘟的臉上黑一道白一道,沾了不少灰塵和雜草,他跪爬幾步,來到少年腳前,嘶啞著嗓音哀求道:“葉動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求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似乎很反感小胖子哭咧咧的嘴臉,這個叫葉動的少年皺起了眉頭,低聲嗬斥道:“不許哭!”
小胖子果然立刻收聲,隻是仍有哭意哽咽在喉,憋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咳嗽起來。
“你也是讀過書的人,就不懂得惜老憐貧愛護弱小的道理?小小年紀胡作非為,長大了也不是個好東西!”
“是是是,葉動哥教訓的是!”小胖子點頭不迭。
“知道錯了?”
“知道了!”
“那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小胖子苦著臉想了想:“我這就去給苦兒賠禮道歉去……”
“去你娘的,道你娘的歉!”葉動狠狠掐住小胖子的下巴,貼著臉說道:“記著,以後離苦兒遠點,要是再讓我看見你欺負她,我就把你扔到山裏喂狼,明白麼?”
驚恐萬分的小胖子不住地點頭。
“來,咱倆玩個問答遊戲!”葉動忽然一臉玩味笑容,拍拍小胖子的臉蛋問道:“齊少爺,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啊?是不是被哪個不開眼的王八羔子打了?”
“沒,沒人打我!”小胖子戰戰兢兢的答道:“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
“哪兒摔的啊?”
“就在村口那個大土坑裏!”
“還行,算你小子聰明!”葉動拍拍手,吐掉嘴裏的草莖,冷笑一身:“滾吧!”
“謝謝葉動哥,謝謝葉動哥!”
小胖子如蒙大赦,轉身一溜煙跑了,連頭也不敢回。
看著小胖子屁滾尿流向遠處逃竄的背影,葉動蹲下身,又掐了一根草莖叼在嘴裏,輕蔑地笑道:“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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