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樣子的性格,有幾個人會真的喜歡,還不是看中她的身份,她舉得白宮寧也不是真的喜歡淳於曦,隻是喜歡淳於曦的身份罷了。
“你還要在這裏站多久?”完顏蓉問道。
白宮寧低頭看著已經結冰的湖麵,淡淡的說道:“你還要跟多久?”
“等哪天你真的喜歡我的時候,”完顏蓉微笑著說道,“北莽的局勢你應該也知道,娶我,我可以幫你得到整個洛朝以及北莽。”
白宮寧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完顏蓉,“在我心情很差的時候,就不要惹我不高興,不管你是北莽的什麼人,我都可以殺了你,很簡單的事情。”
“我有哪裏讓你不喜歡的地方?”完顏蓉語氣漸淡,任何一個人,等得時間太久而沒有得到回報,心裏都會很痛,也會很難受,“難道那個淳於曦,就真的讓你這麼念念不忘嗎?”
“你的呼吸對我而言都是錯的。”白宮寧不想再和完顏蓉說話,他們之間唯一存在的聯係就是利益,他可以幫著完顏家對抗子桑陌離,當然也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完顏家給他的承諾,至今都沒有實現,已經讓白宮寧失去了耐心。
白宮寧冷冷的看了一眼完顏蓉,“你的價值,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高。”
“我在你的眼裏,僅僅隻是價值?”完顏蓉顫聲問道。
白宮寧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離開,和淳於曦聯手攻克九黎,擴大了洛朝半途,但實際上洛朝的損失很大,本身九黎地勢就十分崎嶇,又多叢林,想要真正將九黎拿下,還需要不少時間,他現在不想去做,如果淳於曦不願意回來,他也不會去塞北,他就在這裏等著,是她能耗還是自己能耗。
反正在京城也是波雲詭譎的生活,洛朝的這位皇帝陛下的帝王術玩得出神入化,自己也不會少多少樂趣,隻是獨木難支,沒有一個人在京城幫襯的話,淳清雲未必能堅持多久,他隻是想要淳於曦回來而已,一個姑娘,為什麼要去塞北那邊,還要帶兵打仗,難道他不能為她拿來一個太平盛世,天下一統嗎?
雖然人不在塞北,白宮寧卻是將手裏的,大半諜報都放在了塞北,隨時關注那邊的動向,還有北莽的情報,有部分也是他出手送給淳於曦的,那個喜歡江湖的紅衣姑娘,有吞並天下的野心,好像白宮寧覺得自己便與她遙遠了許多,她不是自己想的那個天真的姑娘,也不是那個像是空穀幽蘭的姑娘,清冷,孤獨。
現在的淳於曦,在他的眼裏就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誘人而且又帶著刺,讓他無法接近半分,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
完顏蓉看著白宮寧的背影,神色淡漠,然後就像是一株驕傲了許久的野草,終於彎了腰,低了頭,隨風搖擺,臘月的寒風吹得枯萎的野草被埋入了雪地,剩下的便隻有寒冷和窒息,“白宮寧!”
完顏蓉撕心裂肺的喊道,走在前麵的身影沒有半分的猶豫,完顏蓉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像是被天空遺棄的一大朵雪花,漸漸的陷入了泥濘,不被人看見。
……
臘月三十晚上,完顏蓉便帶著關於洛朝最繁華城市的傷心記憶,在星星還在追逐月光的時候選擇了離開,她所有的記憶好像隻有白宮寧,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她以為自己是不會愛上白宮寧,好像真的沒有,又好像真的愛上了白宮寧,她的心裏裝滿了他的樣子,冷清,淡漠,還有一些細微的厭惡,每一個眼神都像是穿堂而過的寒風,一點、一點……一天、一天……彙聚成了暴烈的寒風。
絕望的火焰在他的心裏燃燒,痛苦的寒風在她的心裏肆虐,馬車輪子的吱呀,周圍冷風的嗚咽,好像是在嘲笑她,又好像與她的冰冷感同身受。她不知道喜歡一個人該死怎麼樣的感覺,在遇見白宮寧之前,被喜歡的人都是她啊。
有些言情小說上麵說的話: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喜不喜歡我是我的事情。以前覺得是個笑話,後來覺得還是個笑話,現在覺得還是個笑話,天底下喜歡和不喜歡的事情,哪裏會是一個人的事情呢?
一個人的喜歡真的是喜歡嗎?
完顏蓉以前無聊的時候,也會看一些言情小說,當然作者都是不同的,但是從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文采,卻又是一個人的,而這幾個作者最鮮明的特征,並非是因為他們的文采真的如何出眾,隻是有些話真的很好,也更簡單易懂,更像是他們尋常的口語,“把你的心給我一小部分,把我的整個拿去。”
這是完顏蓉第一次看見時,便覺得十分驚豔的一句話,好像很適合她現在和白宮寧的樣子,他從未喜歡過自己,自己卻在不知不覺的讓他占據了整顆心,甚至有時候也會將他與子桑陌離比較,和子桑陌離那種一見傾心的容顏相比,白宮寧其實讓人覺得更加遙遠。
子桑陌離是那種即便冷酷起來,也會讓你覺得理所當然的,也會讓人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所以配不上他;而白宮寧是從一開始就告訴你別離他太近,他是裏裏外外的冰冷。
可越是這樣無法得到,甚至不能聽到一句假意溫柔的話,他從始至終都是拒絕的,他的世界裏隻有黑白,從未其他的色彩,幹淨純粹得令人不知不覺的後退。
如果能夠從白宮寧的嘴裏聽到哪怕一句溫柔的話,哪怕隻是為了騙她的,她也會覺得開心的,她也會覺得還有希望的,她也會為他付出一切的,把整顆心給他,把整個人給他。
可是完顏蓉知道的,白宮寧那顆冰冷的心,冰冷的靈魂,也曾經火熱過,也隻為一個人火熱過,他隻有利益的腦海裏,也隻為一個人騰出了一片淨土,那個不知好歹的人女人——淳於曦。
“淳於曦!”完顏蓉雙目之中冒出了極度的火焰,壓低了聲音,猶如受傷的野獸在角落裏低吼,“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為什麼白宮寧心心念念的是他,為什麼子桑陌離也時常要提起她,她隻是一個任性妄為的,天真不知所謂的公主而已,除了一張臉,她有什麼可以和自己相比的?
有什麼可以和自己相比的,隻是為了好玩,跑去軍中,跟一堆臭男人呆在一起,一個生**蕩的婊子!
……
淳於曦望著塞北遙遙無極的雪原,過了這一片雪原,就是北莽的望南關,而洛朝和北莽的最大決戰,也隻是在這一片雪原而已,隻要能夠從這裏打通,無論是打通鎮北城,還是打通燕南關,雙方都可以長驅直入,一路橫掃,直通雙方京城。
北莽與洛朝這數十年的戰爭,其實都是因為北莽如今的太後,曾經的女帝,如果站在女人的角度,淳於曦覺得甚至有一部分可能,是因為北莽女帝對自己父皇的執念吧,你想要守住你的江山,要護佑一方黎民百姓,我偏偏要給你打碎,要奪來我的手中。
當然這隻是一部分,更多的其實就是洛朝土地,相比北莽,更加肥沃,北莽如今的冬季,除了沿海的部分和內陸的小部分,其實大多數是無法耕種的,糧食緊缺,才是要不斷進攻洛朝的原因所在。
子桑陌離回到京城之後,北莽太後蕭寒衣看著自己這個才智近妖的兒子,淡淡的問道:“見過淳於曦了?”
“見過了。”子桑陌離躬身說道。
蕭寒衣抿了一口熱茶,才緩緩說道:“那小丫頭,性格像她娘親,氣魄比她那個無能的爹還要大上幾分。”
“應該是……吧,”子桑陌離笑了笑,自顧自坐下,“母後何時對一個丫頭那麼上心?”
“在你和完顏家爭權的時候,咱們都被蒙在鼓裏,”蕭寒衣扔給子桑陌離一疊情報,“去年他們就拿下了九黎,隻是打敗,想要真正收服還需要一些事情,九黎地域,如今還是可以繼續打的,隻是損失會不小,那時候也是我們的機會。”
“既然是沒有徹底收服,就不用太擔心。”
“當然,我說的重點也不是這個,而是我們現在才知道,”蕭寒衣淡淡的說道,“淳清雲那個人,打仗也就一般般吧,不過玩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還是挺厲害,這裏麵肯定有他的一部分功勞。”
“情報上說的是白宮寧出謀劃策,才能悶聲不響的打下這漂亮的一戰,兩國之戰,可不是什麼小事,咱們的諜報不可能不知道的。”子桑陌離揉了揉太陽穴,輕笑道,“母後口裏的丫頭,倒是有不小的能耐。”
蕭寒衣瞥了一眼子桑陌離,“你放出去那個誘餌,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這些事情我不問,也不管,隻想知道,開春之後,與北莽一戰,是否能打下鎮北城?”
蕭寒衣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見到洛朝的京城是什麼樣了,天下最為繁華的京城,什麼時候可以成為我北莽的一城?”
“我努努力,興許能成。”子桑陌離嘿嘿一笑。
蕭寒衣不想去多說子桑陌離,他足夠聰明,知道如何取舍,那些布局,其實從子桑陌離小的時候,就已經做了一些事情,她其實也很想知道,當年洛朝那刺殺一事,是不是有自己的兒子參與,弄得現在洛朝皇後之位空懸。
子桑陌離離開太後宮殿之後,便去了禦書房,他的房間裏掛著許多話,從淳於曦的小時候一直到現在的,心情極好的時候就要喝喝酒,心境好的時候就要要畫畫,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多睡覺。
子桑陌離研墨,喃喃說道:“小曦兒啊,你還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呢,那麼大一塊肉,竟然不想著分給哥哥一點,還想著獨吞,不怕把自己噎死啊。”
他對於淳於曦是沒有多少喜歡的,就是個朋友,一個誌同道合的朋友,隻是他的心裏沒有柔軟,不會給出任何的軟肋,而淳於曦有很多的軟肋,他從未想過殺淳於曦,隻是想要將她囚禁起來,偶爾鬥鬥嘴,其實生活就是這麼好。
當然之前更淳於曦說的話,如果可以做,那他當然不介意,倘若真有這麼一天,他和淳於曦成親生子,帶著一大堆孩子去看著那個麵癱臉白宮寧,然後給他說道:“白公子啊,咱們的小曦兒可真厲害,都給我生了這麼多大胖小子了,你看著開心嗎?”
“這樣不太好,”子桑陌離掐斷這個念頭,太粗俗,淺顯,不夠氣人,“得想一下應該怎麼說。”
子桑陌離不知道白宮寧有多喜歡淳於曦,但是看完顏蓉送回來的情報,可是喜歡得很,他不太清楚,白宮寧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的人,怎麼會為淳於曦這樣念念不忘,時時刻刻掛在心上,以白宮寧的準備,其實現在至少應該和淳清雲分享半坐江山的,而不是現在處處受到壓製。
一想到這些事情,子桑陌離就有些頭疼,天底下除了一個白宮寧,還有一個淳於曦,自己知道的事情,淳於曦應該也知道了,這樣其實就比較難辦了,因為說起來,在對待某些事情上,淳於曦其實相比白宮寧是更加的冷靜,從上一次他帶淳於曦離開的時候,就可以看得出來。
也許這是白宮寧僅有的不算弱點的弱點,可這樣反而就是最難辦的事情。
一邊想著事情,一邊畫畫,落筆生花,女子披著紅甲,站在雪地之中,遙遙北望,英姿颯爽。子桑陌離滿意的哈了一口氣,將手放在火爐上暖暖,然還將畫掛起來,房間裏已經有了很多,朝中某些個大臣也是見過,本身為人就十分放浪不羈的子桑陌離,如今的皇帝陛下,風評就更加不好了。
隻是一係列政策下來,又覺得他不會不好,現在北莽朝廷的很多人都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喜歡洛朝的那個公主,能被人知道,就自然會被人嫉妒,所以淳於曦在北莽女子的口中就更不好了,口口相傳的事情,大多隻是會更差或者更好,現在當然就是更差了。
……
淳於曦在冬季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雪,當然是在練兵結束之後,才會去看,吃糕點,要配上上好的茶水,塞北之地,其實一向都很少的,所以淳於曦極少喝茶,糕點也是從京城送過來的一些,然後就是她命人做的“白宮寧”小老板,會做些十分好吃的點心,稍微滿足了淳於曦刁鑽的口味。
冬季練兵時間較長一些,很多事情都需要淳於君處理,他不願意回京城,還在想法設法讓淳於曦回去,淳於曦是決定至少要打完這一場之後再回去的,所以她想了一個辦法讓自己哥哥回京城。
淳於君也已經老大不小的了,常年都在邊關,哪裏有時間認識姑娘,正好讓父皇將他召回去,順便給自己哥哥介紹兩三個漂亮的姑娘,如果有喜歡的就更好了,這樣父皇就可以實現他自己一直以來想要保個皇孫的想法了。
三全其美的事情,怎麼能夠不算好呢?
淳於曦覺得自己簡直是越來越聰明了,可以讓哥哥回京城,又能解決他討老婆的問題,還能讓父皇抱一個孫子,又能去京城為父皇分憂,這得是多好的事情啊,隻要淳於曦這麼可愛聰明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姑娘才能想到這些事情,還有這麼好的辦法。
淳於曦不常待在軍營也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在四處打聽自己哥哥在鎮北城時常會去的地方,雖然這一年哥哥幾乎都在自己視線之中,但淳於曦覺得肯定在這個地方,還有個讓哥哥舍不得離開的理由。
自己當然是最重要的之一,可萬一要是還有其他的呢?
淳於曦可以讓那些諜子去查,可那就沒有多大意思了,所以還得要自己去查才有意思,不過以自己哥哥的麵貌,說是沒有姑娘喜歡那不太可能,人高馬大身材好,出身好,又是戰功赫赫,哪裏會有姑娘不喜歡的?
閑得沒有事情的淳於曦終於是打聽到了關於哥哥的一些私事,是個小戶人家,不過隻剩下兩位老人,姑娘被北莽的騎兵擄走之後,死在了路上,是個很傷心的故事,哥哥從來沒有給自己說。
農家院子都很樸素,塞北的一些小村莊就更加顯得簡單了,在老人的圍欄外邊,還站著幾個小孩,更遠處有幾個青年,在遠遠的望著,等淳於曦看過去,他們便轉過頭,不敢被發現,她一身紅衣,裙擺鋪開在地上,像是一朵綻放的梅花,清冷高潔,同仙女。
事情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有北莽的一隊騎兵在討回望南關的時候,以外掉隊,進入到了這村莊,燒殺搶掠。
因為當時這場小規模的戰爭,就是在這個村子附近的,北莽的那些人又十分狡猾,所以淳於君在這裏停了大概有半年,老人家的閨女叫翠花,很普通的名字,卻是個心善的姑娘,又很明事理,幫著給一些傷員包紮療傷,有時候也會去幫著做些飯送去,所以一來二去的,就跟淳於君熟悉了。
按照過來時候小孩子們說的,仙女姐姐是第一漂亮,翠花姐姐就是第二漂亮,差不多的,這句話讓淳於曦送出了足夠她心疼一個月的糕點。
翠花是個頂好的姑娘,其實長得也就是中上水準,主要還是北方這邊氣候幹燥,且這裏常年風沙,自然不會如自己這樣的嬌生慣養一樣好,翠花和哥哥淳於君相識,來往便更多了,這一隊老人也是十分喜歡淳於君的,淳於君也是的確動心,翠花是個好姑娘。如果自己父皇不答應這婚事,他就會找淳於曦,反正小時候替她挨揍總不能白挨揍吧。
“小曦啊,當時小君在這裏的時候,也時常提起你,”翠花的父親拉著淳於曦的手,淚眼婆娑,“老頭子一把年紀,也知道小君出身不凡,俺們也是些平頭百姓,翠花配不上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