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雪歸程(2 / 2)

一夜風雪,文毅自昏迷中醒來,感受到身下柔軟的臥榻,似是覺得有些不真實,隨即伸手探了探床邊火爐,連忙起身跑到桌邊,對著那早早準備好的美酒佳肴大快朵頤起來。

老何不知從何處要了兩身狐裘,在焚香沐浴之後自己穿上了一身,拾掇拾掇,又恢複了當年王府大管家那得體的模樣,借他自己常說的那句話,男人可以模樣生得不俊俏,但一定要穿的幹淨得體。

吃得正痛快的文毅並不意外老何的變化,而且輕聲問了一句:“何叔,吃了沒,坐下一起?”

捯飭得幹幹淨淨的老何站到一旁,從懷裏掏出一塊寫有“毅”字的令牌放到桌上,“進了雪雁關,您便是世子,主仆的規矩不能亂,還有……毅字營的親衛早在此等候多時,待少爺您吃飽喝足,我們便啟程回王府。”

突然聽到王府二字的文毅愣了一下,放下手中咬了一般的雞腿,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毅字營等在這兒是父王的意思?”

老何輕聲回答道:“是王妃意思。”

文毅自嘲般冷笑一聲,又繼續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道:“我就說……要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我還認為有什麼貓膩呢,當年流放之時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最後若不是阿娘擔憂讓老何你跟著,恐怕他會當作從沒有過我這個兒子吧?”

麵無表情的老何從不多言有關王爺家中之事,所以聽到這些也不接話,隻是回了一句:“毅字營三百玄甲軍皆是軍中挑選出來的高手,若沒有王爺點頭,也不可能來到這兒。”

聞言文毅若有所思,在王府中,也就阿娘能左右那位獨斷專行的父王,回想那些年要不是母妃庇護,以自己那頑劣不堪的性情怕是早就被親爹給活活打死,所以在聽聞毅字營到此時,他還是蠻驚訝的,這可不像印象中那冷漠的父王。

主仆二人沉默了片刻,少年看著滿桌佳肴,漸漸沒了什麼胃口,“何叔,我還是有些好奇,定案被判十年苦役怎麼就突然來了個什麼特赦呢?”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思索片刻,回答道:“老夫也不知道,但以王爺的地位,想弄到一個特赦應是不難。”

文毅苦笑兩聲,神情有些怪異,“父王?他要是願意相信我,怕是也不至於讓我被流放,又怎會幫我弄什麼特赦呢?想想還真是憋屈,好歹小爺也是堂堂燕州血衣王府的世子爺,竟是就這麼被判流放十年,說出去誰信啊?”

老何整了整手裏拿著的狐裘,走到少年身前為其披上,“少爺,別想太多了,準備準備,回家吧。”

文毅裹好了狐裘大衣,隨後跟著老何找了個沐浴的地方好生打理了一番,此地畢竟是在軍營,也找不到個侍女服侍,好在這些年他也習慣了,恐怕就是突然回到王府也不見得能像曾經那樣每次沐浴都找小婢女伺候。

雪雁城還是很冷的,簡單清洗一下文毅便早早穿好衣物走了出來,迫不及待召集人馬準備踏上回家的路程,對於那座王府,他其實沒有什麼眷戀,要說歸宿,他倒覺得在天香樓憐月姑娘那兒待得舒心暢快得多。

毅字營三百玄甲鐵騎早早等在城下,鐵甲凝霜卻依舊如大山巍峨不動,他們本是世子年少時便跟在身邊的親衛,隻不過有幾年這位小爺做了不少荒唐事兒,於是被王爺調回來了軍營,當然還有一個理由是大燕的軍人總不能跟著一位紈絝子弟前往邊境受刑,哪怕王令所指他們不會猶豫。

雪雁關東去,沿著那孕育燕州百姓的仙瀾河一直走上一百多裏便能看到落孤城,一隊三百鐵甲,浩浩蕩蕩踏上歸程。

按理說過了那北境防線中最內側的雪雁關便入了鎮北軍的掌控,但血衣王就這麼一個親兒子,無論對他多麼失望,總是不能真的置之不理,就這一個世子的身份,完全足夠令那些膽大妄為之人舍生忘死,畢竟那血衣王有太多太多的仇家。

大洪王朝一千三百年,國泰民安不過百餘載,諸侯割據,那些狼子野心之輩便分食了這個天下,經年血戰,又不知多少王侯將相淹沒在歲月中,血衣王跟隨燕帝一路南征北戰,刀下亡魂數不勝數,這樣一個人自然是容易遭人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