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在人間什麼都不做他們說話不斷地說話這是屬於我的,但卻是來自另一個人的深刻思想。昨天晚飯時,爸爸的客人說過這樣一番話:“會做事的做事,不會做事的教書,不會教書的教教書的人,而不會教教書的人的就搞政治吧。”所有人聽後都顯出一副深受啟發的樣子,但個個都心懷鬼胎。“說得真是太對了!”科隆布說道,她是最會裝模作樣進行自我批評的專家。她屬於認為知識就是權力和寬恕的人群。如果我知道自己屬於狂妄自大地拋棄公共財產、極度自滿的精英分子,我就可以逃避批評並且獲得多於兩倍的威望。我爸爸雖沒有姐姐愚蠢,不過他同樣偏向於這同樣的想法。他依然相信存在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雖然在我看來這是一種虛幻的東西,但總算是保護他避免受到犬儒主義精神幼稚病的影響。我可以這樣解釋:再沒有比犬儒主義者更幼稚的了。因為他不顧一切地相信世界是有意義的,因為他無法放棄在孩童時代被灌輸的蠢話,於是他采取了相反的態度。“生活是妓女,我不再相信什麼,我會一直享受直到惡心反感為止。”這是受挫的、頭腦簡單的人說出的話。這就是我姐姐。她白白做了師範大學的學生,卻依然相信世上有聖誕老人,這並不是因為她心地善良,而是因為她十足幼稚。當爸爸的同事說出那經典的一句話時,她在一邊傻笑不已,仿佛她已參透個中玄機,這使我證實了自己長久以來的一個觀點:科隆布是個十足的失敗者。不過我呢,我倒是認為這個句子是真正有著深刻思想的,正是在於它的不正確性,可以說是一種不完全正確性。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起初相信的也是錯誤的。在社會階層中,如果我們升遷要和無能成正比的話,我敢保證地球不會跟現在轉得一樣。但是問題不在於此。這個句子的意思並不是說隻要是無能者就會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而是說沒有什麼比人類社會更無情、更不公的了:人類生活在一個由語言而不是由行動掌握的世界當中,在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才能就是語言的掌控力。這太可怕了,實際上,我們最初是隻會吃飯、睡覺、生育、征服和保衛領地的靈長類動物,鑒於此,這其中最有天賦的人,也就是我們中間最為本能的人卻被其他人欺騙,而後者很擅長說好聽的話,但卻連保護花園免遭踐踏、獵隻野兔來做晚餐、正確地生育後代的能力都沒有。人類是生活在由弱者統治的世界。這是對我們動物本性的一種侮辱、一種倒錯,以及一種深刻的悖離。拒絕戰爭5.悲慘狀況一個月如饑似渴的讀書後,我長舒了一口氣,對現象學的詐騙行為做出判決。與大教堂一樣,它時刻都在提醒我這種近乎令人無法理解的意識,人類竟能為了一個不存在的東西的名聲而構建出這種意識,一想到將來如此多的聰明人都會為這空中樓閣服務,對現象學的疑慮便一度困擾著我。因為在十一月份,我手上沒有黃香李。老實說,一年中就十一月沒有,在這種情況下,我會用黑巧克力來代替(成分為百分之七十)。事實上,我提前知道了測試結果。我要是有閑暇時間一邊咬著米尺並用它啪啪地敲打雙腿,一邊看著像《在被看作對象意識的現象努力“感受”的科學的終極意義的啟示》或者是《先驗自我的構建問題》這樣的好文章,我必然會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心髒如五雷轟頂般“喀嚓”兩半,身體深深地陷到軟綿綿的安樂椅裏,嘴角還流著黃香李汁液或是掛著小塊的巧克力渣。當我們想觸及現象學時,應該意識到一個事實,就是現象學能夠用兩個問題總結:人類意識有著怎樣的本質?我們認為世界是怎樣的?先說一下第一個問題。幾千年來,從“認識你自己”到“我思故我在”,人們不停地議論屬於人自身的與生俱來的意識,以及這種意識能將它自身看作是客體的問題。當某個地方很癢,人類就會自己抓癢,同時意識到自己正在抓癢。問他話:你在做什麼?他回答:我在抓癢。如果再提遠點的問題(你是否意識到你意識到自己在抓癢呢?),他依然回答,是的,隻要加上“你意識到”,回答都是一樣的。人類是否會因此知道自己在抓癢並且意識到自己在抓癢而變得沒有那麼癢了呢?自我意識對發癢有很好的影響嗎?答案是沒有的。知道發癢並且意識到自己意識到自己在抓癢,這並不能改變發癢的事實,相反還產生了障礙,就是應該忍受來自這種悲慘狀況的清醒意識,我用五公斤黃香李打賭,這會使人更癢的,如果在我的貓身上,隻要用前爪抓一下就可以了。但是人類是如此的不同尋常,因為沒有哪種動物會像人一樣有自我意識,我們也因此擺脫了獸性,一個正常人是知道自己知道自己正在抓癢的,這種人類擁有意識的優先權似乎再度表明是上帝的啟示,而這種上帝的啟示,擺脫了控製萬物生靈的殘酷決定論。所有的現象學都是以這個信念為基礎的:我們的自省意識,是本體尊嚴的標誌,是我們自己唯一值得研究的實體,因為它使我們擺脫了生物決定論。似乎沒有人意識到一個事實,既然“我們是”被殘酷的萬物生靈決定論所控製的動物,那前麵提到的都不存在。棕色神甫長袍(1)6.棕色神甫長袍那麼第二個問題:我們認為世界是怎樣的?對於這個問題,康德這類唯心論者作了回答。他們回答了什麼?他們回答:“沒什麼。”唯心論者,他們的觀點是認為我們隻能認識出現在我們意識中的事物,意識是讓人類擺脫獸性的半神化實體。我們認識的是我們的意識所能企及的世界,因為這是出現在意識之中的--不再有其他的。舉個例子,碰巧一個名叫列夫的討人歡喜的小貓。為什麼?因為我發現用貓做例子會很容易。我問您:您怎麼確認它是一隻貓,甚至於知道一隻貓是什麼?正常的回答是您對貓的認識,以及某些觀念上和語言上的機製,使您形成這種認識。但是唯心主義者的回答就是:我們無法知道我們對貓的認識和觀念、我們意識裏出現的貓的形象是否符合貓內心深處自己認為的形象。我目前擔心的是,也許我那隻有著微微顫動的胡須的四足肥佬,在我頭腦中已將它放置在貼著“貓”的標簽的抽屜裏的小貓,其實,隻是一隻不會喵喵叫的綠膠球而已。可是我的感官告訴我並非那一回事兒,而且這個髒兮兮的綠膠球躲開了我的厭惡以及我單純的信賴,以一種貪食並柔軟光滑的表象出現在我的意識當中。這就是康德唯心論。我們認識的世界來自我們的意識所形成的“觀念”。但是還有一種比這個更令人消沉的理論,一種呈現出更可怕景象的理論,觸摸卻並不知曉那是一片口水的綠色黏液,或者早上,把您認為應該插入烤麵包機中的麵包片插入到生滿膿皰的洞穴中。還有埃德蒙?胡塞爾的唯心論,此後,這種唯心論使我聯想到為神甫們準備的棕色長袍,這些神甫跟清教徒一樣被宗教分離所迷惑。在這後一種理論中隻是存在著對貓的感知。貓呢?喔,我們對它忽略不計。根本不需要貓。為了做什麼?什麼貓?哲學準許自身僅僅沉溺於純粹精神的逸樂之中。世界是一個不可接近的現實存在,而嚐試認識世界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們認為世界是怎樣的?沒什麼。所有知識隻是自省意識對自省意識的自我研究,既然如此,幹脆我們把世界打發掉算了。這就是現象學:“顯現在意識中的事物的科學”。現象學家的一天是怎麼過的?先起床,然後意識到,在淋浴噴頭下麵,清洗著的是一個毫無依據存在的身體,吞了幾片被虛空化的麵包,穿上幾件像空蕩的圓括弧般的衣服,然後到了他的辦公室後抓住一隻貓。貓咪存在與否,本質如何,這跟他都沒有太大的關係。這種無法確定的事並不能引起他的興趣。相反,不可否認的是在他的意識中顯現了一隻貓,而這才是我們的現象學家所關心的。再說這種出現還是很複雜的。有人可以從這一點,就是通過一個事物的意識來詳細地說出感知的作用,而對這個事物自身是否存在卻抱著冷眼旁觀的態度,這真是太引人注目了。您是否知道:我們的意識不能直截了當地探測到,但可以進行一係列複雜的綜合,並憑借連續不斷的成型加工,最終達到使得各種事物出現在我們不同客體的感官上,這事物比如說一隻貓、一把笤帚或是一個蒼蠅拍,隻有上帝知道這是否有用。你可以用貓做個測試,心想您怎麼知道您貓的前麵、後麵、上麵和下麵,而目前,您隻能看到它的正麵,您的意識應該合成您的貓,而您甚至並沒有發現,在所有可能的角度下,您對您貓的認識還並不全麵,最後通過創造來綜合這種完整的貓的形象,這是您的眼睛所不能泄露給您的。蒼蠅拍也一樣,您絕不會發現,在感官驅使下,雖然您完全可以使蒼蠅拍在您的心裏直觀化,但神奇的是,您不必翻轉它就可以知道它的另一麵是什麼樣子。這個知識很有用。我們無法想象曼努埃拉在使用一個蒼蠅拍的時候,卻不發揮她在感知上所必不可少的各種各樣的加工成型能力。另外,我們也無法想象曼努埃拉使用一個蒼蠅拍的原因還在於,有錢人家裏是絕對不會有蒼蠅的。沒有蒼蠅、沒有天花、沒有臭味、沒有家庭秘密。有錢人家裏,一切都是幹淨的、光滑的、衛生的,因此,也就避免了蒼蠅拍的獨霸和家醜外揚。棕色神甫長袍(2)這就是現象學:意識與它自身之間一種孤獨的、無休無止的獨白,任何真正的貓都絕不能糾纏的一種純粹的我向思考。7.身處美國南部聯邦“你在看什麼書?”曼努埃拉問我,她氣喘籲籲地從德?布羅格利太太家來到我這裏,今天晚上德?布羅格利太太家的晚宴將會累得她像患了肺結核一樣。從送貨員那裏接過七盒裴卓仙牌裴卓仙兩兄弟從莫斯科來到法國巴黎,當時巴黎的上流社會非常著迷於俄羅斯貴族極盡奢華的生活,而俄羅斯貴族流行吃魚子醬,從而成就了裴卓仙兩兄弟。該品牌魚子醬味美爽滑、手工製作。鵝(鴨)肝、魚子醬、煙熏鮭魚是裴卓仙的三大主要產品,被人稱為裴卓仙三姐妹。--譯注魚子醬,她喘氣的樣子像極了達斯?維達《星球大戰》中的天行者阿納金,曾經的絕地武士,後來為救妻投靠西斯成為黑武士。--譯注。“一本民間詩歌選,”我對她說,我算是永久地合上胡塞爾的書了。今天,看得出來曼努埃拉心情不錯。她興致勃勃地拆開一個裝著杏仁蛋糕的小籃子,每個蛋糕都鑲在白色的花冠烤模裏。她坐下,用手小心翼翼地理平桌布,這是發布使她慷慨激昂的公告的前奏。我擺好杯子,坐下來,等待著她的演講。“德?布羅格利太太很不滿意她的塊菰又稱白色鬆露,是一種主要生長在橡樹須根部附近的泥土下、一年生的天然真菌類植物,極為珍貴、稀罕,並且美味至極,是法國至高無上的調味品。--譯注。”她開口說。“哦,是嗎?”我禮貌地說道。“塊菰沒有香味。”她接著說道,看起來很糟糕的樣子,似乎塊菰沒香味這事對她來說是種極大的身心冒犯。我們享受著這個有其應得價值的消息,我高興地想象,貝爾納黛特?德?布羅格利在廚房裏,披頭散發,懷著渺小但瘋狂的希望抓狂似的將豬肝菌湯汁和雞油菌湯汁兌成的煎劑統統往塊菰上麵倒,好使它們散發出能聯想到森林的香味。“涅普頓在聖尼斯先生腿上撒了泡尿。”曼努埃拉接著說道:“這個可憐的動物憋了很長時間,但是當這位先生拿出皮帶時,它還是沒能忍住,就在大門口處將尿撒在他褲腿上了。”涅普頓是四樓右手邊住戶的一條長毛垂耳獵狗。三樓和四樓是僅有的分成兩套住宅的樓層(每套二百平米)。二樓的是德?布羅格利一家,五樓是阿爾登一家,六樓是若斯一家,七樓是帕利埃一家,三樓是默裏斯一家和羅森一家,四樓是聖尼斯一家和巴多瓦茲一家,涅普頓是巴多瓦茲家的狗,更確切地說是巴多瓦茲小姐的狗,這位小姐在亞薩斯法學院讀法律,經常和其他一些同校的長毛垂耳獵狗主人組織寵物狗比賽。我對涅普頓很有好感。沒錯,我們互相欣賞,可能是由於我們之間有著來自某種感情交流的默契。涅普頓感覺到我喜歡它;同樣,他的願望我也都清楚。饒有興趣的是,它的女主人想要把它變成一位紳士,它卻固執地非要做條狗。一到院子,在後麵任憑由淺黃褐色皮帶牽著的涅普頓就會眼巴巴地看著那灘它覬覦已久的水泥坑。隻要它的女主人一拉皮帶,它就會一屁股坐在地上,毫不客氣地舔著它的雄性標誌物。而雅典娜,默裏斯家的一條可笑的母獵兔犬,涅普頓一看到它,就活像個色鬼,把舌頭伸得長長的,還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滿腦子全是幻想。長毛垂耳獵狗身上最特別的是,當它們心情不錯時,走路時會蹦呀蹦的;似乎是有個小彈簧釘在它們的四條腿上,使得它們走起路像是被彈到高處--這個過程是輕輕的,不會顛簸的。同時這個動作也會讓它的四肢和兩個耳朵看起來像船在上下左右搖擺一樣,長毛垂耳獵狗,一隻在硬冷無情的地麵上不斷前行的可愛小船,給城市帶來一股我喜歡的海洋氣息。最後要提到的是,涅普頓是個貪嘴的小家夥,什麼爛菠蘿,發黴的麵包,它都會統統吃掉。當它的女主人牽著它經過垃圾屋前,它就伸長舌頭,狂搖尾巴,像個瘋子似的朝著垃圾屋的方向飛馳而去。對戴安娜?巴多瓦茲來說,這讓她很絕望。在這個高貴的靈魂看來,她的狗似乎本應該和薩瓦納薩瓦納,美國東南部城市,曾為佐治亞洲首府。--譯注良好社會中的年輕女子們一樣,在戰前的美國南部聯邦,她們必須假裝食量很小,才能找到丈夫。棕色神甫長袍(3)涅普頓可不是那樣,它倒更像是貪婪的美國北方佬。世界運動日誌之二長毛垂耳獵狗的培根培根(FrancisBacon,1909-1992),愛爾蘭籍的英國畫家,其作品選取孤立的人物形象,往往配以幾何狀的構架,塗抹濃墨重彩,其畫作形象通常表達憤怒、恐怖和墮落的情緒。--譯注格調在這棟大樓裏,住著兩隻狗:一隻是默裏斯家的淺灰褐色皮包骨頭的獵兔犬,另一隻是戴安娜?巴多瓦茲小姐的紅棕色長毛垂耳獵狗,而這位有個追求時尚的父親的巴多瓦茲小姐是個金發碧眼的美女,也是個天生的厭食者,總喜歡穿布貝裏(Burberry)牌風雨衣。默裏斯家的獵兔犬叫雅典娜,巴多瓦茲家的長毛垂耳獵狗叫做涅普頓。要是萬一您不知道我身處怎樣的大樓的話,聽了這兩隻狗的名字,您大概也就心裏有數了。要知道,在這棟大樓裏,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叫琪琪或是雷克斯這類俗氣名字的狗。好吧,還是言歸正傳吧,是這樣的,昨天在大樓的門廳處,那兩隻狗相遇了,這讓我有了看到一場有趣的芭蕾舞表演的機會。關於兩隻狗是如何嗅聞對方屁股的具體情節我在此先忽略不計。我不知道涅普頓是否知道自己的屁股很臭,不過,雅典娜嗅過之後立馬往後跳得很遠,但那個涅普頓嗅到對方的屁股好像是聞到玫瑰花的香味,哦,對了,在這裏麵本該還有一片半熟的大牛排。而這並不是我所說的有趣事情的重點,真正有趣的,是被狗繩遠遠拖著的兩個人。因為在城裏,都是狗兒們用狗繩牽著它的主人撒歡亂跑的。似乎沒有人會理解這兩個人的感受,心甘情願地被一隻狗成天糾纏著,不管刮風下雨,就連大下雪天也是如此,還要每天兩次地帶出去溜達,這種感覺大概和用狗鏈套在自己脖子上沒什麼兩樣。還是把話題轉到那兩個被自己的狗用狗鏈子拖著的人上吧,戴安娜?巴多瓦茲和安娜依蓮娜?默裏斯(可以說是同一個模子,隻是年齡差了二十五歲),兩個人在門廳相遇。在這種情況下,真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笨手笨腳的兩個人像是手腳都套上了遊泳時穿的蛙蹼泳鞋,在這種情況下,她們可以采取的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提前預知即將發生的事情,並盡量避免此事的發生。可是,她們還天真地以為自己是牽著一隻沒有任何情欲衝動的毛絨玩具呢,因此,她們當然也不會對她們的寶貝狗兒們大吼大叫,更不會阻止它們去嗅彼此的屁股或是舔舐彼此的生殖器了。這就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戴安娜?巴多瓦茲和涅普頓從電梯間走出來,而安娜依蓮娜?默裏斯和雅典娜則正在電梯間前麵等著電梯,這可以說是將自己的狗往對方狗的身上扔啊,很顯然,效果很成功,涅普頓簡直是瘋掉了,從電梯間乖乖地走出來,鼻子剛好撞到了雅典娜的屁股,這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好事。很久以來,令人厭惡的科隆布總會跟我們提到kairos這個詞,這是個希臘詞,好像是“適當時機”的意思,在她看來,這是一個拿破侖很懂得掌握的東西,當然,因為我姐姐是個軍事家啊。好的,kairos是指對時機的直覺,就是這樣。我可以對您說,涅普頓的鼻子可真是嗅到這所謂直覺上的時機,就像是古代馬背上的輕騎兵:它毫不猶豫地蹭地一下蹦到了雅典娜的身上。“哦,我的天啊!”安娜依蓮娜?默裏斯大叫起來,仿佛整個事件的受害者是她一樣,“哦,不!”戴安娜?巴多瓦茲也大叫起來,仿佛所有的恥辱都降臨到她身上一樣,但我可以拿焦糖巧克力跟您打賭,她肯定不會想到用自己的身體擋在雅典娜屁股前麵,與此同時,她們兩人都開始拉扯起狗鏈子來,試圖將兩隻狗分開,不過這時一個問題出現了,也正因此,才有了有趣動作的產生。事實上,戴安娜隻需把狗鏈子往上麵拉,而另一位隻需把狗鏈子往下麵拽,就可以輕鬆地將兩隻狗給分開,可她們偏偏沒有這樣做,她們兩人都向兩側退,而電梯間前又非常的狹小,由此,兩人很快便碰到了障礙:一個碰到了電梯的柵欄門,而另一個則碰到了左邊的牆壁。與此同時,在女主人第一次拉扯後失去平衡的涅普頓重新一鼓作氣,將眼神驚恐、不斷尖叫的雅典娜緊緊地按在自己的下麵,就在這時,這兩個人改變了策略,想方設法將狗兒們扯到一個較寬敞的,利於她們大展身手的空間,再想辦法把它倆給扯開。不過狀況甚是急迫:兩個人都很清楚,萬一到了某個時刻,再想把兩條狗分開就很難了。於是,這兩位女士就更加著急了,她們齊聲大喊道:“哦,我的天啊!哦,我的天啊!”並死命地往兩邊扯著鏈子,就好像她們的貞操牌坊完全取決於那兩根狗鏈子似的。可就在慌亂之中,戴安娜?巴多瓦茲突然滑了一下,接著身子一歪,扭到了腳踝關節。就是這個動作很有趣:她的腳踝向外扭時,整個身體也偏向了同一個方向,而她的馬尾辮則是向相反的方向飛出去。棕色神甫長袍(4)我向您保證,這真的很棒:說得上是一幅培根的畫。在我父母家的廁所裏,一直掛著一幅培根的畫作,畫中畫的是一個正在上廁所的人,樣子看起來很掙紮,沒有什麼特別而吸引人的地方,而這就是培根畫作的格調。我有時會去想,解手時總能看到這幅畫,難道不會影響到方便時的從容與安靜嗎?不過還好,在這裏,每個人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馬桶,因此我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但是當看到戴安娜?巴多瓦茲扭到了腳踝,卻仿佛全身都脫了臼,她的膝蓋、胳膊,以及頭部,形成了一個奇特的角度,而最獨特的是她的馬尾辮子卻是處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的景象時,這立刻讓我想起培根的畫。就在那短短的時間裏,她就像是一個斷線的木偶,身體肢解得走了形,也就在那千分之一秒的瞬間(因為整個過程發生得太快,可是我現在很注意人體運動,所以在我眼中動作都是放慢的),戴安娜就像是培根畫作中的人物,這也使我明白,原來這麼多年以來一直留在廁所當中的這個東西隻是為了讓我去很好地欣賞這一奇特的動作。接著,戴安娜跌到了兩條狗的身上,而這使得一切都變得迎刃而解,雅典娜被壓在下麵,從而也逃脫出涅普頓的魔爪,而另一邊的安娜依蓮娜就更是手足無措了,一邊想要幫戴安娜一把,一邊想方設法地把她的寶貝狗從好色怪物涅普頓的下麵拯救出來。而涅普頓這個家夥,對女主人的大聲喊叫和痛苦狀完全無動於衷,還在繼續往它的玫瑰牛排方向靠近,但正在這時,米歇爾太太從小屋走了出來,而我也抓住了涅普頓的鏈子,帶它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可憐的涅普頓,它真的很失望。它坐下來,開始舔起自己的生殖器,嘴裏還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這更增加了戴安娜的失望感。這時,米歇爾太太給緊急救護中心打電話,因為戴安娜的腳踝腫得像個西瓜。接下來,米歇爾太太又把涅普頓帶到了她那裏,安娜依蓮娜?默裏斯則陪在戴安娜身邊。而我,回到了家,心裏一直在想:沒錯,這真的是一幅培根的畫作,這是否值得讓我繼續活下去呢?我覺得還不能:因為涅普頓不僅沒有得到她的點心,而且連散步都不可能了。現代精英的先知8.現代精英的先知今天早上聽著法國國際廣播電台,我竟然驚奇地發現自己並不如自己原先認為的那樣。直到現在,使我產生對文化的廣泛興趣的歸結於我無產階級自學者的處境。正如我所提到過的,隻要有工作之餘的閑暇時間,我便會將生命中的每一分鍾用於讀書、看電影和聽音樂。可是這種對文化產物的癡狂對我來說似乎犯了一個品味上的錯誤,就是將名著和其他不為人知的作品兼收並蓄。盡管在圖書的選擇上會很雜,但也許我在閱讀的領域興趣並不是很廣。我看的書籍是關於曆史、哲學、經濟、政治、社會、心理、教育、心理分析等方麵的,當然還有文學。曆史是我感興趣的,而文學占據了我的一生。我的貓叫列夫,因為那是列夫?托爾斯泰的名字,我的前一隻貓叫唐戈,因為那是法布裏斯?戴爾司湯達的小說《帕瑪修道院》的主人公。--譯注的姓,我的第一隻貓叫卡列尼娜,因為那是安娜的姓,但是我隻叫她卡列,那是為了提防有人戳穿我的秘密。當然,除了對司湯達的作品有特殊的偏愛之外,我更傾向於1910年之前的俄國文學,我自認為曾癡迷地讀過許多世界文學名著。要是人們好好想想就會想到像我這樣一個鄉下女人,一輩子都隻會在格勒內勒街七號當門房。人們本應該想到,在這種命運下的人隻會看芭芭拉?卡特蘭德芭芭拉?卡特蘭德(BarbaraCartland,1901-2000),英國言情小說家。--譯注寫的書。我確實對偵探小說有無法自製的愛好衝動--但是我卻把我讀的小說當作是一種上遊文學。某些時候,放下康奈利康奈利(MichaelConnelly,1956-),美國著名偵探小說家,暢銷作家,是美國前總統比爾?克林頓最喜歡的推理小說家。其代表作是曾獲得愛倫?坡獎的最佳處女作獎的《黑色回聲》,以及具有陰鬱的《詩人》。--譯注或是曼凱爾曼凱爾(HenningMankell,1948-),歐洲推理小說大師。他的《韋爾德探案》係列推理小說風靡世界各地,其中《無臉殺手》曾獲1991年瑞典犯罪小說獎和斯堪的納維亞犯罪小說作家協會獎,《死亡錯步》則榮獲2001年英國犯罪小說作家協會“金匕首獎”,他的作品已被譯成三十多種語言。--譯注的小說去給貝爾納?格勒利耶或是薩比娜?帕利埃開門,都是件極為痛苦的事情。他們所關心的事情與反狙擊小隊、爵士樂愛好者、警察哈裏?博斯哈裏?博斯是康奈利係列偵探小說中的主人公。--譯注的想法並不吻合,尤其是當她們問我:“怎麼垃圾的臭味都飄到院子裏啦?”貝爾納?格勒利耶和古老的銀行世家的女繼承者會為同樣平淡無奇的事情感到憂慮,而且兩人都不約而同地不懂得疑問句中動詞前人稱代詞的使用,這使得我對人性產生了新的思考。電影方麵,跟看書正好相反,我的興趣得到了充分的發展。我喜歡看美國大片和作家派文藝片。其實,我長時期陶醉於美國或是英國娛樂電影,當然也有某些嚴肅題材的藝術電影,那得用美學的眼光去審視,而用情感的眼光隻能欣賞娛樂電影。格林納威格林納威(Greenaway,1942-),英國威爾士前衛導演,被公認為最具野心且具爭議性的導演。主要作品有:《情欲色香味》、《八又二分之一女人》、《枕邊禁書》。--譯注的電影令我折服,令我饒有興趣,當然也會令我嗬欠連天,而每當看到邦妮?布魯美國導演維克多?弗萊明(VictorFleming,1889-1949)執導的影片《亂世佳人》中的人物。--譯注夭折後,麥麗和嬤嬤爬到白瑞德家樓梯上的鏡頭,我都會哭得像個吸水海綿,而《銀翼殺手》美國導演雷德利?斯科特(RiddeyScott,1937-)導演的影片。--譯注則是美國商業係列片中的佼佼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認為有一種必然性,那就是第七藝術,畫麵優美,內容震撼,但卻枯燥乏味;而商業電影即便庸俗膚淺,但卻甚得人心,感人至深。對了,例如今天,一想到買給自己的禮物就會坐立不安。雖是長期的忍耐,但終究是滿足了自己推遲已久的重看1989年聖誕節時就看過的電影的願望。紅十月號(1)9.紅十月號1989年聖誕節的時候,呂西安病得厲害,我們尚不知死神何時會降臨,並被病兆的必然性,以及我們自己所羈絆,彼此之間被這種無形的鐐銬所束縛。當疾病進入一個家庭時,它不僅僅是控製了病人的身軀,而且還在每個人心中編織出一張陰暗的埋葬希望的大網。這樣一張如蛛網般輕薄的絲線將我們的計劃和呼吸纏繞在一起,疾病,日複一日,吞噬著我們的生命。當我從外麵回來,便會有種進入到地下墓室的感覺,我總會感到渾身發冷,那是一種無法平複的陰冷感覺,直到呂西安病逝前的最後幾天,當我睡在他的身邊,仿佛感到他將我的體熱慢慢地吸走。疾病是在1988年春天診斷出來的。這場整整折磨了他十七個月的疾病,最終在聖誕前夜奪走了他的生命。老默裏斯夫人向居民發起一項募捐,人們把漂亮的花圈放在我的門房前麵,上麵係著一條沒有任何署名的帶子,唯有她來參加了我丈夫的葬禮。她曾是一位虔誠、冷漠、傲慢的太太,但是在她嚴厲並有些粗暴的外表下卻隱藏著某些真實的東西,在呂西安死後一年,她便接著去世了,我常常會想,她是這樣一個好人,我可能會想念她吧,盡管十五年來,我們彼此從未講過一句話。“她到最後都沒能讓她的兒媳婦消停,願主保佑她安息,她是個好人。”曼努埃拉又說道--她對小默裏斯太太有著拉辛式的厭惡--這句話可作為葬禮的悼詞。除了科爾納利婭?默裏斯,除了她的麵紗和念珠,呂西安的病痛對別人來說是不值一提的,或許是因為生命的微不足道,以及喪失金錢和交際的氧氣。富人們似乎認為這類小人物是無法體會到強烈的人類情感的,而且也是特別的冷漠無情。既然我們隻是門房,死亡對我們來說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這對富人來說,便成了極不公平的事情。一個過世的門房,隻是日常生活中一個小小的空洞,這種生理的必然是不需要和悲劇聯係到一起的,對於每天在樓梯或者是在門房室門口和他相遇的房主們,呂西安隻是一個回到他從來沒有到過的一種虛無當中的不存在體而已;或是一隻動物,因為他隻是一個殘存的生命,既無奢華排場,也無謀生伎倆,毫無疑問,在死時也應該隻體會到劣等的反抗。和每個人一樣,我們忍受痛苦的折磨,隨著痛苦慢慢侵蝕著我們的生命,我們的心靈也會被盛怒所壓抑,在一片死亡所帶來的恐懼之中,我們慢慢地分解腐爛,而這並不會影響到我們的任何一位房主。一天早上,那是聖誕節前的三個星期,我提著裝有蘿卜和為貓咪準備的牛肺的草製提包回到家中,見到呂西安穿戴整齊,看樣子是準備出去。他甚至還戴上了圍巾,站著正在等我。我看著這個因從臥室走到廚房而體力不支、麵無血色的他,看著這個幾星期以來都沒能脫掉在我看來如同喪服般睡衣的他,今天卻反常得很,他雙目明亮,模樣頑皮,冬大衣的領子被拉起,遮住了紅得出奇的麵頰,他反常的樣子使我幾乎暈厥過去。“呂西安!”我驚呼道,並快步衝到他跟前,撐住他,扶他坐下,為他脫下衣服,而且我還知道,疾病教會了我這些過去從來都不會的動作,在最近這段時間裏,這些動作竟然變成了我唯一會做的事情,我把提包放下,摟住他,讓他緊緊地靠著我,還有好多好多,此時我已開始喘著粗氣,心髒奇怪地膨脹著,便站著歇了歇。“時間剛好,”呂西安對我說道,“電影是一點開始。”在電影院大廳的高溫下,我幾乎落淚,我從未有過如此這般的幸福,這是好幾個月來第一次我握著他溫熱的手。我知道隻有出乎預料的力量之彙聚才能將他從床上扶起來,並有力氣給他穿上衣服,期盼著出門,渴望再次享受這種夫妻間共處的快樂,而我也知道這是他時日不多的征兆,是生命終結前的回光返照,而這一切對我來說都並不重要,我隻是想要享受這難得的時刻,這掙脫疾病枷鎖的時刻,這兩雙手緊握的時刻,這令彼此都感到快樂的令人震撼的時刻,因為,感謝老天爺,這是一部我們倆都能分享快樂的電影。我覺得他在電影結束後就過世了。雖然他的身體又撐了足足三個星期,可是他的靈魂在電影結束後便已離開,因為他知道這樣會比較完滿,因為在電影院裏跟我告別,就沒有太令人傷感的悔恨,因為如此一來,他就獲得了安寧,在兩人一起看敘事電影時,他沉浸於我們倆的盡在不言中。我接受了這一切。紅十月號(2)《獵殺紅十月號》是我們倆一起看的最後一部電影。對於想要理解敘事技巧的人來說,隻需看看這部電影就足夠了;人們老是問自己,為什麼在大學的課堂上隻會教些像普羅普普羅普(VladimirPropp,1895-1970),俄國民間文藝學家,他的故事形態學研究強調了係統描寫相對於發生學研究的優先性。--譯注、格雷馬斯格雷馬斯(AlgirdasJulienGreimas,1917-1993),法國結構主義符號學家,符號學巴黎學派的核心人物。他認為敘事文本是由外顯的敘述層麵(表層結構)與內隱的結構主幹(深層結構)所組成。--譯注這類的敘事理論,以及其他各種亂七八糟的理論,卻連泡在放映室裏的機會都沒有。楔子、情節、行動元、突變、追尋,主角以及其他一些輔助因素:對您來說,身穿俄國海軍製服的肖恩?康納利肖恩?康納利(SeanConnery,1930-),英國著名演員,1962年首次扮演了代號為007的英國間諜詹姆斯?邦德。--譯注和幾艘位置正確的航空母艦就足夠了。然而,今早我從法國國際廣播電台得知,我對合法文化的憧憬被我對其他非法文化的愛好所感染,這並不是一個出身低微、並且通過自學方式得到思想啟蒙的我的羞辱標記,而是占據主宰地位的知識分子階層的現代特征。要問我從何而知?那是出自一位社會學家之口,我迫切地想知道,那位社會學家要是知道有一個穿著爽健牌由WilliamMathiasScholl博士的名字命名,於1904年創建的足部健康護理品牌。--譯注鞋子的門房剛剛把他當作是供在佛堂中的聖像一般頂禮膜拜的話,他會作何感想。要知道,他研究的可是知識分子文化實踐的演變過程,而在這之前,知識分子隻會從早到晚沉溺在高等教育當中,而如今卻能諸多思想兼收並蓄,雅俗共賞,由此,真假文化的界限被無可救藥地弄亂了,他描述了一個有古典文學職銜的老師。要是在過去的話,這樣的老師也許隻會聽巴赫巴赫(JohannSebastianBach,1685-1750),德國音樂家。--譯注的音樂,看莫裏亞克莫裏亞克(FranoisMauriac,1885-1970),法國作家,擅長心理描寫,代表作《黛萊絲?苔斯蓋魯》。--譯注的書,看文藝電影和實驗電影,而如今,這樣一位老師聽的是亨德爾喬治?弗裏德裏希?亨德爾(GeorgeFridericHandel,1685-1759),英籍德國作曲家,創作過《彌賽亞》等清唱劇,他的作品熔德國嚴謹的對位法、意大利的獨唱藝術和英國的合唱傳統於一爐,同巴赫、維瓦爾一起,為巴洛克時代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譯注和麥克?索拉爾麥克?索拉爾(MCSolaar,1969-),法國一位優秀的說唱樂手,出生於法屬殖民地塞內加爾,後移居巴黎。--譯注的音樂,讀的是福樓拜和約翰?勒?卡雷約翰?勒?卡雷(JohnleCarre,1931-),英國間諜作家。以間諜生涯為素材的作品有《鍋匠、裁縫、士兵、間諜》、《召喚死者》、《出色的諜殺》,最著名的作品是《冷戰諜魂》。--譯注的小說,看的是維斯康蒂維斯康蒂(LuchinoVisconti,1906-1976),意大利著名導演,主要作品有《戰國妖姬》、《白夜》、《洛可兄弟》、《魂斷威尼斯》等。--譯注的電影以及即將上映的《虎膽龍威》,而中午吃的是漢堡包,晚上吃的則是生魚片。在人們原以為看到自身獨特性標記的地方發現了一種主導性的社會形態,這總是令人感到十分不安的。不僅感到不安,甚至會感到惱火。想我勒妮,五十四歲了,既是一個門房,又是一個自學者,盡管幽居在這與自己身份相稱的門房當中,盡管孤獨讓我避免了大眾的弊病,盡管自己是一個與世隔絕,對世界的變化不甚關注的可恥的無知者,可是我,勒妮,卻是現代精英轉變的見證人--這其中也包括一邊讀著馬克思的著作,一邊又拉幫結夥地與同伴們去看《終結者》美國電影導演詹姆斯?卡梅隆(JamesCameron,1954-)執導的影片。--譯注的就讀於法國高等師範學院文科預備班的小帕利埃,或是一邊在亞薩斯法學院讀法律,一邊卻在《新娘百分百》美國電影導演羅傑?米歇爾(RogerMichell,1956-)執導的影片。--譯注前失聲啼哭的巴多瓦茲小姐--這是我很難接受的一個衝擊。原因很簡單,對編年學特別關注的人來說,我非但沒有模仿那些青年人,反而在廣泛的實踐之中超越了他們。勒妮,現代精英的先知。“沒錯,沒錯,為什麼不呢?”我自語道,並從提包裏取出那給貓咪準備的牛肺。然後又從最底層搜尋出兩小片包裹在塑膠袋裏的紅色鯡鯉,我正打算先淹漬一下,然後放到撒上香菜的檸檬汁裏煮上一煮。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事。深刻思想之四照看植物孩子們紅十月號(3)有個清潔工每天三個小時在我家裏打掃衛生,但是植物,隻能媽媽親自照看。這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噴水裝置。她有兩個噴水壺,一個裝著有肥料的水,另一個裝著沒有石灰的水,不光如此,她還有個多功能噴霧器,可以“瞄準式”“下雨式”或是“霧狀式”地噴灑。每天早晨,她都會對房間裏的二十盆綠色植物仔細核查一番,並且老是嘟嘟囔囔地說一大堆廢話,冷漠無情地對待周圍的世界。當媽媽一門心思地照看她的植物時,你可以隨意說話,無論什麼,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麵。比如說,“我打算今天吸毒,會吸很多的毒品。”得到的回答是:“肯蒂亞棕樹樹葉根部發黃了,水澆多了,真是糟糕。”我們已經推斷出這個範例的開頭:如果你想讓生命浪費得再快一些,對別人的話漫不經心的程度再深一些,那就照看植物吧。不過事情並未到此為止。當媽媽將水噴灑到植物的葉片上時,我看到了帶給她勃勃生機的希望。她認為水是一種香料,它將滲透到植物葉片中,將會帶給植物為了生長所需要的成分,肥料也是一樣。她將小棍兒樣子的肥料放到土裏(實際上,是在混合土裏,包括泥土、腐殖土、沙子、泥炭混合物,這土壤是在奧特耶門的一家園藝用品商店專門為她的每一盆植物所配製的)。因此,媽媽哺育她的植物就像哺育自己的孩子一樣:給肯蒂亞棕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