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3章 豔陽天的全力衝刺(3 / 3)

「唔。」

名古地先生緊扣眉間,捧著腹部,接著睜開眼睛。

每個動作都讓他極為痛苦。

「正……午……?」他眼神茫然地看著我喃喃地說道。

「到底怎麼了,您還好吧?永遠呢?」

他回答得又細又啞,難以辨識,我隻好將耳朵湊近他嘴邊。

「電、電擊棒……」

「咦?」

「有人用、電擊棒攻擊我……」

什麼!?

背脊不由得發涼。

真的假的?

電擊棒?

就是那個……電擊棒?

「他們突然……趁我下車時、包圍我們……然後就、押在肚子上、電我。大概、有違法改造吧……」

「唔。」

我不禁有些害怕。名古地先生抓著我的領口,用驚人的力氣將我拉近。

「永遠、她……」

「永遠?永遠怎麼了嗎?」

「從他們手中、逃走了……」

「他們?」

「快!」

名古地先生再次使勁拉扯我的領子,拉近嘴邊大叫。

「快!」

接著他手一鬆,痛苦地抱著肚子閉上眼睛。看來那電擊棒不太單純,一般市麵販售的產品決不會讓對方如此疼痛。

「知道了!先等我一下!」

我大聲回答,同時輕輕放下名古地先生,接著拉起腳踏車,跨、踩、衝刺。

踏板全速回轉。

這時我提起腰際,用力從口袋抽出手機撥號,對方在我急轉彎時接了電話。

我一麵下坡一麵說:

「東邊!旭丘地下停車場!名古地先生在二樓!電擊棒!複數敵人!」

「知道了!」

對方簡短回話後,我將手機塞回口袋,開始祈禱。

(永遠!)

拜托。

(別出事啊!)

我幾乎沒對三、四樓多加注意,因為更底下的樓層傳來某些聲音。

「喂!」

「……找到了!」

「那邊嗎!?」

聲音不隻一人,腳步聲噠噠作響。

「竟敢浪費我們那麼多時間!」

「臭婊子!」

「小清,找到了!繞來這裏!」

一衝下斜坡來到地下五樓,一個矮小的影子立刻竄了出來,五個男人緊跟在後。

「!」

當我見到少女驚恐的表情和男子們粗鄙的臉孔,我心裏有某種東西斷線了。

「唔哦哦哦哦哦哦——————————!」

我直接騎車衝了過去。

「喝呀——————!」

我和迎麵跑來的少女擦身而過,奮力拉起前輪朝其中一名追兵招呼過去,同時跳車。

「唔!咕哦!」

滾了幾圈後,我撐住自己。

「呃啊!」

被整台腳踏車狠狠撞上的男子彈飛出去,其他人則是嚇得停下腳步。

盡管我出場得不甚理想,卻仍趕緊爬起,擋在永遠麵前。

「永遠!你沒事吧!?」

沒聽見回答的我忍不住回過頭去。

「!」

永遠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

接著猛然抱緊我的背。太好了,好像沒事。

不過——

「等等,會痛啦!」

背上似乎有些擦傷,使我忍不住大叫,但永遠還是將整張臉埋在我背上,死命地緊抱。

真可憐。

全身抖個不停。

她原先還有重度男性恐懼症呢。

(真可憐……永遠,被人追著跑很恐怖吧?)

我將怒火的矛頭指向了那群男子。這幾個家夥……

我情緒激動到幾乎想宰了他們,他們麵有退色,麵麵相覷。

「你是什麼東西啊!?」其中一人大喊。

「我是——」

我怒目瞪視,放出怒吼。

「我是她的『監護人』!」

那群人僵了一會兒,接著其中一個作出反應。

「噗!」

「搞啥啊你?腦袋有問題嗎?監護人?」

他笑了出來,似乎是看我單槍匹馬,心裏放鬆不少。

「有點眼熟嘛,你是什麼人啊……」中間的男子抬頭瞪著我說。

我也記得他的嘴臉。他的牛仔褲垂掛著鏈條,麵型削瘦冷酷,頭發向一邊梳平,感覺有些神經質。

「彼此彼此。」

他就是那天站在雨中的男人!

絕不會錯。

「喂,小清,怎麼辦?要不要也像剛才那個一樣電一下?」

一名男子拿著一個印籠(注:日本古時放置印具或慮急藥品的隨身小容器,可顯示身份地位)般的器具,囂張地按下開關,器具前端立刻有電流竄過。

電擊棒?不太一樣。

「……那叫電鼠(注:Myotron,約滑鼠大小,借電流脈衝幹擾大腦運動神經訊號傳遞,以達癱瘓對手之效),從國外買來的,隻是稍微改造了一點點。」

中央的男子對著我的視線不懷好意地笑。

蛇,是那惡心笑容給我的第一聯想。

「嘿嘿嘿。」

「嘻嘻嘻……」

其他人也笑了起來,像是吃定了我。對方看來都不滿二十五歲,一副素行不良、粗暴蠻橫,以欺淩弱者為樂的樣子。永遠將我抱得更緊,不停顫抖。

「回答我!你們是什麼人?」我大喊。

「小清?」

「一起上嘛!先揍爛這個小鬼,再把女的帶走!」

眾人不停向中央的男子出主意,我也將他視為交涉對象並緊盯著他,其他人一概不理。

男子的視線從我身上移向永遠,再轉回我。

「用這個電人真的爽到會上癮耶?小清,可以嗎?沒關係吧?」

那叫做……電鼠嗎?

拿著那器具的男子走向我和永遠。男子聽見永遠輕聲尖叫,露出虐待狂般的病態笑容。

他內縮的肩頭正因為他的竊笑震動著。

「住手!」

中央那名首領般的男子大喝一聲,皺起眉頭。

「我問你。」他對著我說。

「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老是跟她在一起?」

他恐怕是對底細不明的我仍保有戒心。

「……」

我額上滿是汗珠,心跳如撞鍾般快速敲擊我的胸口。我做好覺悟答道:

「我說過了,我是她的『監護人』。」

「……」

男子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接著冷冷地說:

「小心我宰了你。」

「我說啊,問別人來曆前也該先報上自己的名號吧?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永遠?」

「……」

「小清!」

「怎麼不上?他隻是個小鬼,還要等什麼啊?」

其他男子開始鼓噪。這時永遠盡管抖個不停,仍清楚地說:

「……那個人——」

我回過頭,其他人也訝異地將目光集中在永遠身上。永遠畏懼地看著中央的男子說:

「他是、爸爸公司的……」

「咦?」

「以前、在爸爸公司工作的人。跟我……說過話。」

「他是你爸爸的——」

我的視線回到中央男子身上。

「……」

他默默看著我,嘴邊帶著歪曲笑容。

「沒錯。」他大幅聳肩答道。

「隻是被開除了。因為我違反了她那位偉大老爸的經營方針,把公司的防身用具自己改造後拿來用,結果就被開除啦。」

「我……」

永遠的聲音漸漸穩了下來。

「我到爸爸公司去的時候——他向我搭訕。」

「嗬嗬。」男子笑了。

「就~是那樣,你記得很清楚嘛?我想跟難得來公司一趟的可愛千金大小姐聊個天,你知道嗎?她竟然嚇得逃走耶,很~傷人的說?」

他眼中放出凶光。

「喂!你們真的有那麼了不起嗎!?新島!你們父女真的都很讓人不爽耶,那種瞧不起人的態度是怎樣!把別人當蟲看啊?想到就不爽!」

「所以……」

我對他的荒謬理由提問:

「所以你們一群大男人追著這個弱女子到處跑,還用到那種東西,隻因為你不爽?」

「那又怎樣?」

男子以令人發寒的口吻回答,但我卻笑了幾聲。

「你剛剛說他們把你當蟲看,其實還滿中肯的嘛。」

還刻意用鄙視的語氣回答,無奈地搖搖頭說:

「因為你們真的跟蟲沒兩樣嘛?像小飛蟲那樣。」

我拍翅膀般的動作惹惱了他們。

「什麼!?」

「找死啊?」

這時,我立刻喊了聲「喂」。

「你們剛剛問我是誰的時候,我不是說『監護人』嗎?錯了,其實我是她的男朋友!」

說完,我一把抱住永遠肩膀,嚇得她目瞪口呆。

「不要看她長這樣,其實晚上還滿放蕩的說。」(插花:你就沒想過如何為說的話負責嗎,少年啊==)

「!?」

永遠吃驚地睜大眼睛,抬頭看我。

「你、怎麼——!」

她的態度就像是證實我所言不假似的,一跳一跳地扯著我的肩頭。

我會說這些話,是為了兩個目的。

一個是吸引對方所有人的注意力。

還有——

「……」

「喂!小清!」

爭取時間。

中央男子似乎做出了結論。

「沒差,管你是男朋友還是什麼,就連你一起——」

就在他向手持電鼠的同夥示意的那一刻,該名同夥——

「噗啊!」

突然趴倒在地。

「!?」

看到他們全都驚慌失措地轉頭望去,我得意地竊笑。

在他們視線前端,地下停車場的燈光之中——

巨鳥就站在那裏。

當東加從敞開的電梯踏進這樓層時,正好全被麵朝電梯的我看在眼裏。

最大的威脅就是那個名叫電鼠的武器,因此我盡力爭取時間、吸引他們的注意,好掩護東加潛近。

直到進入攻擊距離,東加一躍而起,賞了手持電鼠的男子一記飛身踢,幾乎將他踹扁。

現在,那個可憐的犧牲者就在東加腳下拚命掙紮。

「……」

東加則是一派輕鬆地叉手抱胸,眼神飄邈、麵無表情地遙望著天花板一帶。太帥啦!

她全身散發著令人戰栗的氣息。

仿佛置身於擂台之中。

存在感就像第一次見到她那般巨大!

「喂!」

位於中央的首領幾近哀嚎地大叫。

「你又是誰啊!?」

突然看到一個渾身肌肉、越看越高大的女人悠悠地站在麵前,也難怪他會慌成這樣。

「……」

東加低頭凝視著他,沉默了幾秒鍾,接著在眾人目光中開口:

「你是在問我嗎?我是——」

她雙手如羽翼般伸展,並稍微側過身子,擺出巨鳥的招牌動作。

「正義的一方。」

那是她在擂台上預告使用必殺技的招牌姿勢,也是職業摔角手法蘭索瓦·奇拉拉·彭裘爾誓將對手打趴在賽場上的勝利宣言。

「噗!」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超帥的!

帥翻啦,東加!

「……」

東加看了我一眼。

「走。」

「咦?」

「沒時間了。」

她指指自己的手表。

「……也對,可是……」

「放心,我已經找人照顧名古地了。」

「那好是好,可是東加你——」

東加突然歎氣。

「老實說,你們在這裏,反而會妨礙我。」

剛聽她這麼說還有點猶豫,不過我很快就認同她的想法,然後向東加出場之後就傻在原地的永遠嚴肅地問:

「永遠……你還有心參加選秀會嗎?如果有,我馬上送你過去!」

「……」

我的手按在表情驚訝的永遠肩上,她的眼眸也逐漸充滿力量。

「……我要去!隻要有你陪我!」

「很好!」

我心中有股爆發性的喜悅衝上腦門。

「說得好,永遠!」

她果真變得更堅強了。男子們發現我抓住永遠的手奔向腳踏車,開始慌了起來。

「你們!」

「喂!?別、別跑!」

即便東加從剛剛就沒動過半步,但他們仍顧忌東加的動向,不敢輕舉妄動。

「哈哈哈哈哈!」

可笑的畫麵讓我不禁放聲大笑,接著收起笑意,稍微殘酷地朝首領問道:

「喂,你們這些人有沒有為任何事拚命付出過啊?」

「啊?」

男子似乎有些動搖,於是我追問:

「你們有認真做過任何事,流血流淚在所不惜嗎?」

「你、你在說什麼東西啊?」

「你們曾經因為夢想遙不可及而氣得咬牙切齒嗎?會無論白費多少心血都要堅持下去,嗎?會為了心目中的理想嘔心瀝血不斷打拚嗎?」

「啊!?」

男子被我問得說不出話來。

「沒有的話——」

我咧嘴一笑,朝地伸出拇指。

「就算你們一起上也絕對打不倒她的。」

同時,我拉起腳踏車,讓永遠坐上後座,接著頭也不回地用力踩起踏板。

就在這一刻。

「吼哦哦哦哦哦————————!」

東加發出長嘯。

我使盡全力爬上地下停車場的坡道,不斷向前。

前進再前進。

我偷瞄背後一眼。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救命啊!」

看到的是驚濤駭浪般的畫麵。東加用摔角招式中巨人投擲的方式抓住首領的雙腳旋轉,並毫不留情地甩到四處逃竄的其他三人身上。

簡直就是人肉榔頭。

真可怕。

要是我繼續留下來好像真的會礙到她!

「哈哈哈哈哈!」

厲害,不愧是東加。永遠將我的腰環抱得更緊,我也不停踩著腳踏車踏板,專心地踩。

也許已經來不及了。

但我——

(啊,對了……)

衝出地下停車場後,我在夏日陽光中疾駛腳踏車。不停地踩、不停地踩,踩到幾近忘我,卻忽地想起某件事。

(對了,我——)

我對與我共渡田徑隊時光的野島問了個問題:

「對你來說,跑步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嗎?」

那時他訝異地回答:

「那是當然的啊?」

而此刻的我,正在心裏對野島放聲呐喊著。

我還在跑!

雖然方式不同,但我還是在跑!

盡管我差點連人帶車摔進錄音室大樓,但我還是將永遠平安送達了。之後的記憶一片朦朧,也許我是暈倒了吧,隻記得永遠擔心地回頭看我之餘全速衝進錄音室,還有老姐不斷催促永遠加快腳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