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2章 「巨鳥」與無名女角(1 / 3)

現在,我眼前有個身高約兩公尺的女性。

啥?

到底是那個環節不對了,才會變成這樣?

一滴冷汗滑過臉頰。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這座山會聳立在我眼前……

前一天,老姐向我解釋:

「大致上,聲優會在兩種情況下接到工作。」

永遠、春香、小舞一起去檢查剛出爐的泡芙。老姐瞄了她們一眼,繼續說:

「第一種是指名。例如導演或音響總監,甚至製片認為某個角色一定得由某個聲優演繹,而主動接洽其經紀公司。」

「啊,我知道了!就像先前永遠替『BLAZE』配音那樣!」

老姐用力點點頭。

「對。像那種情況,一開始製作單位多少都會認為這個聲優的聲線適合這個角色,或是希望借由這部動畫來推銷一個聲優。」

「原來是這樣。」

「另外一種你應該知道,就是透過選秀會。跟剛才的『製作單位以聲優聲線安排角色』相反,在選秀會中經常能替角色找出比預想中更好的聲音,或發現聲優新的一麵。」

「那個……像秋宮涼子那樣的大人物也得通過選秀會嗎?」

老姐笑著回答:

「那是當然的啊!她當然也會以各種形式來參加大部分的選秀會。而且聲線和技術是不相關的,你應該懂吧?就是符不符合這個角色的感覺。所以無論有多大牌,還是離不開選秀會,也不一定每次都能通過。」

「還挺不簡單的嘛。」

真是意想不到。

「每個聲優都不例外。」

老姐的表情回到常態。

「但是有競爭才有進步,活到老學到老,對吧?對了對了,一部動畫的聲優不會全都指名或是全都透過選秀會選拔,大多是並存的。」

「什麼意思?」

「就是有的角色指定、有的角色用選秀會公開招募會比較好,不同角色會有不同選擇。」

「原來如此。」

「而這次在製作單位的考量下,導演可指定一名聲優,其他角色都將從公開選秀會中選出。就像是……無條件自由參加的單淘汰製格鬥大會!」

老姐頗迷格鬥技,對話中常會出現這樣的舉例。

「而需要用選秀會選聲優的角色就算一種級別。隻是一般比賽是用體重分級,這裏是由角色分級。」

「嗯嗯。」

「這次的故事中有十六名主要角色,也就是說這是場有十六種階級的淘汰賽。」

「這規模也太大了吧!」

老姐苦笑著說:

「所以真是累死人了~不過啊,原作是百萬級的超級大作,所以預算還蠻寬裕的。」

「那她們三個都會參加囉……」

「對呀。」

「等等!?要是她們搶同一個角色怎麼辦?」

「哈哈,這種事很少發生啦。」

老姐又拿格鬥來比喻。

「基本上職業級比賽時都會避免同門對決吧?所以我會讓她們報名不同角色的。」

「那麼……」

我猶豫地問。

「我不知道該不該問耶,雖然你說自由參加……」

「?」

「可是這部動畫不是你們奧伯龍製作的嗎?蒂塔妮亞又是奧伯龍的姐妹社,那一開始就對永遠她們比較有利不是嗎?我沒別的意思,隻是覺得那對其他公司的人好像比較不利而已。」

「……」

老姐沉下臉。

「嗯~的確是有一點啦……」

又突然興高采烈地說:

「有了!我想到好例子了。假設這是場格鬥大賽!」

又是格鬥!

「比方說,我們的流派就是主辦單位,然後呢,嗯~假如我們采用『OPENFIST』的寢技十秒得分,及允許投擲技等規則——」

她也太狂熱了吧……

「這對平常不用這類規則的道場的選手比較不利吧?可是就算不利,影響還是有限。反過來說,隻要能力夠優秀自然能拿冠軍……就是錄取的意思啦。」

「是哦……也就是說其他公司的人也很有希望的意思囉?」

「廢話!而且這次選秀會的評審不隻有我們的製片,導演、音響總監、出版社那邊負責跨媒整合的人員,個個都是實力至上。也就是說,他們除了實力外一概不考慮,所以非常公平,搞不好還對永遠她們不利呢。」

「為什麼?」

「為了保持一定的客觀性,可能會對蒂塔妮亞聲優的分數多少打個折之類的。」

「不一定吧?」

「不,他們對這種方麵一定不會心軟,因為他們真的很嚴格。」

「這樣啊。」

真是感歎,但我還有個問題憋在心裏。

聽她們三個巧笑倩兮地試吃泡芙,我不自覺地壓低音量。

「……那個,她們有機會拿到角色嗎?就是能在各階級勝出嗎?」

「嗯~」

老姐抱胸皺眉,接著說:

「就算拿得到,也得經過一番苦戰吧!」

但是她沒壓低音量,或許是認為被她們聽見也無所謂。從一個監督者的角度而言,也可能是故意說給她們聽的。

希望能讓她們收心。

此時,永遠正大口啃著泡芙,雙眼星光閃閃;小舞笑個不停,拿手機朝剛出爐的泡芙猛拍;春香則是不時瞄向這裏,似乎想知道我們聊些什麼。

「原來她們還不夠到家啊!」

於是我故意若無其事地大歎,惹來老姐噗嗤一笑。

「正午,你也明白人上有人吧?她們三個的確稱得上是無可挑剔的頂尖新人,不過那是隻限於二十歲前的分野。能跟其他資深聲優攪在一起對等混戰的,大概隻有小舞吧。」

「是哦。」

原來山川舞這麼行。

「這一部動畫啊~」

老姐繼續說:

「可能會發展成很龐大的企畫,所以每個經紀公司都會把自己的王牌或是超級潛力股投入戰局。呃……用格鬥來比喻的話嘛——」

老姐比喻法複活了。

「各道場挑出的精銳,都會為了這場公開賽作調整。無論是老前輩還是現任冠軍都會。」

「這麼一來,大概——」

我想了想,繼續說:

「編組就很關鍵了吧。就是希望不會有高手來搶永遠想要的角色……」

但我發現老姐雙頰上浮出一抹揶揄的笑。

「正午,這太不像你了吧?」

唔。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

「……你平常不是都說,無論對手是誰都要正麵對決嗎?一開始就想避戰,該說你變得比較謹慎了嗎?」

真有點害羞。

不過那並不是為自己打算。

無論以什麼形式,我都希望永遠能接下這份工作。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別期待那種事發生吧。要假設每個量級都會演變成超級混戰會比較好,不管限不限年齡。」

老姐豎起手指。

「KOKEKO工作室的最終兵器,『武士刀』友阪千秋也會參戰呢。」

「?」

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名字。

「……她和小舞、春香跟永遠都被稱為新生代的明日之星呢。」

對了,縑倉裕之助好像曾經提過……

「可是除了舞之外,春香和永遠應該還不夠格跟她搶同一個角色吧。」

老姐直截了當地斷言。

「咦?」

我有些吃驚。

「差這麼多嗎?」

由於我還沒親耳聽過春香的演技,所以不予置評,不過我不認為永遠會輕易敗北。

老實說,永遠的演技都讓我起雞皮疙瘩了呢。

「嗬嗬。」

老姐微笑著說: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麼。春香就算了,現在的永遠還不足以麵對實戰,和身經百戰的猛將對陣毫無勝算,我敢拍胸脯保證。」

「……」

老姐看我不太甘心,繼續說:

「這已經先撇開溝通能力之類的囉。」

「可是,永遠她!」

老姐打斷音量飆高的我:

「她的表現力的確很強,幾乎已經到達天才的領域,誰也學不來。但是——」

她握緊拳頭說:

「在拳擊裏,那隻是代表拳勁重得嚇人而已,懂嗎?」

接著老姐對我出拳。

「但是打不中就毫無意義。」

我有點似懂非懂。

「步法、體力、判斷、技巧等等都很重要,而最重要的就是整合那些項目的統合力!『勝利』是由無數要素堆積出來的,無論是寢技還是立技,隻要不夠強就無法在『綜合賽』的世界裏稱王。而且——」

老姐眯眼問道:

「你覺得『戰鬥』時最重要的是什麼?」

我答不出來。

「就是求勝心。」

老姐立刻替自己解答。

「是時候推她一把了……」

最後,老姐望向天花板喃喃地說。

我不知該作何反應,但那都是昨天的事了……

「……」

眼前的「山」正默默地低頭看著僵住不動的我。這裏是女子摔角手休息室,也就是遊客止步的場所。

「……」

「……」

「山」慢慢開口說話了:

「我懂了。」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麼,頻頻點頭。

「你、被我的美貌、嚇得說不出、話了嗎?」(插花:……)

「咦~~~~!?」

我忍不住大叫。

「這也難怪。」

「山」繼續說:

「……再怎麼說、這衣服、這麼貼身。」

方才還在擂台上戰得天翻地覆的女子摔角手「東加」,也就是法蘭索瓦·奇拉拉·彭裘爾低頭看著自己的服裝歎氣。附帶一提,她的表情毫無變化,跟摩艾像一模一樣。

沒表情到完美無暇。

「難道我、激起青少年的、性欲了嗎?」

她將手托在自己的巨乳下。

「啊……」

她的粗大眉毛抽動了一下,似乎正苦惱著些什麼。

「美麗、真是一種、罪。」

「咦咦咦咦~~~~!?」

我再度大叫。

雖然很沒禮貌,不過我實在忍不住。站在一旁邊的永遠則是完全失了魂,眼睛嘴巴都呈O字形地大大張開,一動也不動地抬頭看著東加,簡直跟石膏像沒兩樣。

這時,背後傳來老姐苦笑著的招呼聲:

「法蘭索瓦,你還是老樣子嘛。」

「好久不見啦,法蘭索瓦。打得漂亮!」

名古地先生微笑滿麵地伸出手掌。

東加回握後,凝視著老姐。

「你們看來……」

她以粗重的聲音回答:

「也很好、太好了。」

剛剛還在擂台上和東加大打出手的夏影選手,已換上一襲輕巧的洋裝,朝我們走來。

「辛苦啦~」

她朝東加背後輕輕一拍後走出休息室,留下一絲洗發精的香氣。

夏影換上便服後,身材看起來更是高挑,美得像個模特兒。剛見到她時,恐怕沒有人會認為她是摔角選手吧。

「大姐、您辛苦了。」

東加恭敬地一鞠躬,目送夏影離開。

現在,休息室裏除了我們沒有別人,而我的思緒還是一團亂。

「那個……」

又是一滴冷汗。

「這是……?」

老姐打趣地看著我。

「聽好囉,法蘭索瓦也是聲優哦。」

咿咿咿咿~~~~~~!?

我失聲慘叫,而永遠依然紋風不動。

她還好嗎?

不會真的石化了吧?

「……」

東加直視著我。

「這個、就是所謂的、身兼二職吧。」

她以粗重的嗓音淡淡地說。

「太有才華、也是一種、困擾呢。」

她突然擺出健美選手的動作,並將肌肉一縮一放。這算啥?某種表演嗎?

而且她的表情還是沒變。

「……」

我啞口無言。

「哈哈哈哈。」

名古地先生突然笑了幾聲。

「正午,你是不是還不太相信啊?」

就在此時。

「嗯。」

東加拎起擱在一旁的麥克風,打開電源。

「嗯哼!」

她輕咳幾聲後,突然開口:

「咦~?青少年,你是怎麼啦?你看看,你的眼睛好色哦!從剛剛就一直盯著人家的胸部看。呀啊~~」

救人哦!

又出現了!

剛剛擂台上那種超嗲的動畫聲正從她口中流泄而出。

「討厭啦!人家要生氣了哦?人家已經配過好幾部動畫了呢,你都不知道嗎?」

但是她的表情絲毫未改。

所以我不禁開始……

「喂喂喂!這可不是錄好的喲!是我!現在!在這裏!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聽到沒有!」

我不禁開始四處尋找擴音器!

同時也惹來東加怒目相視。

「法蘭索瓦她啊。」

老姐笑著解釋:

「是從一個動畫企劃發掘出來的,內容就是女摔角手挑戰聲優之路。在各種方麵上,她都很驚人呢。第一次看她在麥克風前說話時,真的很有衝擊性~就某方麵而言比永遠衝擊呢,知道嗎?」

名古地先生也表情嚴肅地說:

「這孩子的確擁有堅強的實力,和她的特殊才藝無關。我們已經測試過很多次了,所以不必懷疑,她的內涵保證有賣點。所以我和真弓合作,替她接下不少工作。」

「哈哈,我會害羞啦~~」

東加以一種滑稽的音調說話,但是表情依舊,一點笑意都沒有。

透過麥克風說:

「我法蘭索瓦啊,在祖國可是個千金大小姐哩。但是你看,我喜歡運動,也不排斥活動筋骨,所以就被星探發掘,到日本打摔角囉~」

「你之前就對日本有興趣嗎?」

老姐問。東加重重點頭說:

「沒錯,日本文化我全都愛!生魚片、天婦羅都是我的最愛呢~日本的少女時尚產品我也喜歡。最重要的是,我是個動畫宅加腐女呢~~」

東加輕輕尖叫一聲。

「說出來了,好害羞哦~~」

「……」

我腦中一片空白。

「……所以我、就來到、日本了。」

移開麥克風後,嗓音又變得粗重。

她眼神飄邈,不知道正看向何方。

存在感強烈到一個境界。

(這種組合是怎麼回事啊……)

汗珠不時從我額頭滑下。

這個人是怎麼搞的?

這位身高一九O的知名女摔角手,一拿起麥克風就變成娃娃音聲優?

穿COS服睡在浴缸裏的山川舞還比較正常咧!

「話說回來。」

東加向老姐問道:

「我有個、問題。」

她又將麥克風輕輕移到嘴邊。

「小弓小地一起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又有好玩的動畫企劃了嗎?」

流暢的動畫式音調又透過麥克風傳出,就像魔法一樣。

我還是無法習慣。

腦中糊成一片。

老姐卻自然地點點頭。

「我們是來找你參加一個選秀會的。還有——」

老姐將兩腿生根的永遠輕推到東加麵前,東加也凝視著永遠。

永遠依然僵直。

「她是新島永遠。」

老姐說:

「我希望你能將你的特質傳授給她。」

「……」

「這孩子還是塊璞玉,隻要——」

「我懂了。」

關掉麥克風。

東加大幅度地點了個頭。

「就是、女人味吧?」

「咦?」

打開麥克風。

「隻要將我法蘭索瓦的女人味、女性魅力傳授給她就好了吧?」

「啊,不是啦。那個……」

難得見到老姐慌張的樣子。東加繼續嗲聲說道:

「嗯嗯,沒問題、沒問題。她的確很可愛,臉蛋也漂亮,不過那方麵就差得遠了。成熟女性的魅力是嗎?包在我身上!」

東加大力朝胸脯一拍。

「這可是我的得意項目呢!」

老姐「啊~嗚~」地不如何是好,名古地先生則是在後頭掩嘴偷笑。

東加信心滿滿,我卻一臉茫然。

而永遠從頭到尾都沒動過。

就這樣,東加……也就是女摔角手「法蘭索瓦·奇拉拉·彭裘爾」以理所當然的姿態成為我的鄰居。

隔天我一如往常地,在學校和縑倉裕之助一起吃午餐。平時我們是挾桌而坐,但是今天天氣不錯,便與其他同學一起到屋頂用餐。

在午休時和放學後一段時間內,我們學校會開放屋頂給學生使用。

早一步吃飽的同學拿空牛奶盒玩起迷你足球。我有點睡眠不足,而裕之助不愛運動,所以我們不打算參加,隻在一旁遠望。

「你好像蠻累的?」

縑倉裕之助看我快被周公抓走,笑著問道。

「啊……」

我無精打采地靠著水泥牆盤腿坐著,打了個嗬欠。

「還真累人……」

再歎口氣。

正如同「擇日不如撞日」,東加立刻將自己的行李全都搬到永遠家,我也幫忙到深夜。東加似乎想借由同居,來增加永遠的女人味(雖然老姐希望東加教的是「堅強的心」)。我忍不住發起牢騷:

「先不管是不是和永遠同居啦,她竟然當天就搬,行動力也太誇張了吧?」

縑倉裕之助突然睜大眼睛。

「嗬嗬。」

接著肩膀微震起來。

在我納悶那是什麼反應時,他開始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同居!那跟你做的事一模一樣嘛!而且你那天還硬是想告訴永遠『男人不可怕』!半斤八兩啦。」

「啊。」

我這才被點醒。那的確……

隻能苦笑了。

「你說的好像沒錯耶。」

我害羞地抓抓頭。縑倉裕之助繼續笑了一會兒,最後扶正眼鏡、擦擦眼角。

「哎,人很容易五十步笑百步的啦,正午!」

接著他以一對賊眼看著我。

「怎麼樣啊?和聲優界的『巨鳥』法蘭索瓦見麵,有沒有什麼感想啊?她恐不恐怖啊?真的很高大嗎?」

我又苦笑。

「是啊,超大的。不傀是『巨鳥』啊。」

我深感同意地說。

午休前我已和裕之助大致聊過一遍,現在繼續補充。

「就人格而言,好像也蠻『巨大』的。」

我們一直搬到快日出才結束。和東加(永遠中途就累倒了,所以我今天沒帶便當,隻能啃麵包)在客廳喝咖啡時,對她有了多一點認識。

「謝謝、你的幫忙。」

東加將手掌舉到麵前豎直,以拜拜似的手勢向我道謝。

「哪裏,別客氣。」

我不禁笑了。她簡單幾個字,竟能讓我在重勞動後感到值得。真是個特別的鄰居。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你以前就知道東加這個人了嗎?」

我問。

「東加?」

裕之助稍帶苦笑地說:

「之前我就講過了,那隻是擂台上的外號吧?不過我還是對法蘭索瓦挺了解的,畢竟她太震撼了。」

這倒是。

「她的確很有一套。聲音真的很可愛,知道她的真麵目前我還很迷她呢。」

裕之助笑了笑。

「很多人崇拜她哦。」

「……崇拜?」

「她雖然長得很可怕,但是她不閃也不躲,積極地露臉。剛開始可能會覺得『惡~什麼嘛!被騙了!』但由於她的經曆和光明磊落、風趣的個性,反而讓人開始對她抱有好感。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群法蘭索瓦獨有的重度支持者,而且很積極地舉辦同好聚會活動。雖然人數不多,但就熱情程度而言,可能比『完美無瑕的天使』的支持者還猛烈,也許是聲優迷中最強的一群呢。雖然那種心情我是不太能理解啦。」

裕之助咧嘴一笑說:

「不過那也算正常,畢竟法蘭索瓦是獨一無二的。」

我大大點頭。

「這樣啊~」

也許這就是老姐和名古地先生的作戰目的……

利用強烈震撼力來網羅仍未被發掘的支持者。

「隻是。」

裕之助雙手一拍,抬頭望向萬裏無雲的初夏藍天。

「法蘭索瓦也要參加『Sixteen』的試音啊~還有永遠、小舞、春香……」

他的眼睛越眯越細。

「還有我的天使,秋宮涼子~~」

還美食當前般「嘿嘿嘿」地傻笑,隻差沒伸舌舔嘴而已。

我別開視線。除了看不下去裕之助那鬆垮扭曲的表情之外,和他聊了那麼久都沒說出我曾和秋宮涼子擦身而過,讓我有點內疚。

理由?

為什麼不跟他說?

這個嘛,因為……

我很怕!

要是說我和秋宮涼子見過麵打過招呼,裕之助一定會咆哮著朝我撲來(雖然隻是我的想像啦)。

我這個朋友很恐怖的。

我知道裕之助在眾多聲優中特別重視秋宮涼子,也在見過她本人後體會到那種「魔力」。

所以我懂。

秋宮涼子真的與眾不同。

因此我不敢直視裕之助。

「太棒了!一定會很熱鬧!」

但是他並未察覺我的異狀,隻是興奮地頻頻點頭。該換個話題了。

「那個,其他的聲優公司……叫啥來著?反正就是有個叫千秋的聲優好像也會參加選秀會耶。」

「哦!」

裕之助的呼吸急促起來,似乎還摻著鼻孔噴氣聲。他雙眼閃耀地說:

「竟然連『武士刀』也要!她最近是比較沉寂啦,不過總算等到了!原來友阪千秋也要參加啊!」

還不停地抖腳。

「唔哦哦哦!太好了!那千秋選的一定是理子吧!」

「理子?」

「自己去看《Sixteen》!」

我苦笑著說:

「我會啦,隻是昨天太多事要忙了。」

而且每一本都能向永遠借。

「我今天就會看啦,在那之前先替我提點一下嘛,老師?」

「哼。」

我的低姿態似乎奏效,裕之助得意地雙手抱胸說:

「唉,好吧。聽好囉,基本上在《Sixteen》的世界觀裏,有三大勢力相互爭權。不過別名『無色殺戮者』的理子並不屬於任何一方,隻是為了追尋仇家而單獨行動。」

「她是女主角嗎?」

「這有點難回答……其實我認為《Sixteen》基本上並沒有固定的男女主角,而且理子的戲份也不算多,但她仍是超人氣角色。」

「是哦。」

「如果自己人不想相衝的話,春香大概會選遠音,小舞可能是『白銀少女』……法蘭索瓦應該是亞梅莉雅吧。」

裕之助見我滿臉問號,便繼續講解:

「遠音算是最接近女主角的,雖然戰力最弱,卻握有與劇情極為關鍵的『罪孽之戒』。個性乖巧、長相清純可愛,與故事主線息息相關。至於氣白銀少女氣是三大勢力其中一方首領的搭檔,一個有點狂傲的小女孩,小舞應該會選她。而亞梅莉雅則是屬於另一個組織,不過真相還不明朗。」

接著又說:

「幾乎可以確定的是,秋宮涼子會選蘇·茵,而永遠會選小雪。猜錯就請你吃飯!」

他自信滿滿地說。

「你怎麼那麼篤定啊?」

我佩服地說。

「嗬。」

裕之助瀟灑地撥撥留海。

「因為我很喜歡她們啊。」

糟。

裕之助怎麼那麼帥(錯覺吧)。

他用力伸了個懶腰,又望向天空。

「啊~好期待哦!」

他喜孜孜地說。

「好想早點看到成品哦~」

嗯,同感。

倘若相關人員的熱情能影響一部作品的好壞,那麼「Sixteen」必定是一部巨作,但也有許多難關等著克服。想著想著,我和裕之助一起仰望天空。

放學後,回家派的我直接踏上歸途。遠方傳來棒球隊清脆的擊球聲,附近有田徑隊的練跑行列。

「?」

一名身穿運動服、看似某社團經理的女生,正在手推車邊和一名短褲男說話。

「!」

男子認出我,張圓了嘴。

「你等我一下。正午!」

他向那女生輕輕示意後朝我大喊,並小步跑來。

「喲!」

我也忍不住笑著揮手大喊。

「你們田徑隊好拚啊!」

跑近我的精悍男子以苦笑回應。

野島清孝。

他是七原高中田徑隊的超級精英,已決定參加今年全國高中男子百米賽跑。

他的身材比國中時更健壯。過去還稍嫌瘦弱,但是在長期肌力鍛煉下,已有一身短跑選手的必要基礎體格。

線條明顯得像一架伸展著銳角機翼的戰鬥機。

事實上,他的跑法就是起跑後便蓄力到終點線前,再起飛似的一口氣爆發出來。

我時常關注他,所以了解他究竟經曆過多少練習。

「你……」

野島看著我。

「要回家啦?」

「嗯。」

我和野島不同班級,平時不常對話,而野島也不會刻意親近他人。因此,即使在國中畢業後上了同一所高中,我們的交情還是疏遠不少,交談次數屈指可數。

但是中學時,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幾乎每天練跑後都會留在休息室裏打屁。

要不是野島,憑我這般資質平庸的人是跨不過全縣田徑賽門檻的。

他就像一本活生生的教科書。就近看他的跑法,能吸收的比接受教練指導還多得多。我曾將他的跑姿錄下,想烙在視網膜上似的一看再看。

當時,先天體格上較有優勢的我終於超越了他。

可惜到頭來,他的天份是誰也模仿不了的。但也多虧了他,我才能跑出我的極限。

「……」

「……」

沉默不請自來。

過去那些肆無忌憚的輕佻話語,已經說不出口。

表麵上,我以負傷為由脫離田徑隊,不再參加任何活動。他似乎對我感到某種莫名的虧欠,而我也有好多話沒跟他說。

在這種麵對麵的場合,心中的感慨絕對一言難盡。

該怎麼說呢……

「……哈哈。」

我不禁笑了笑,野島也放鬆下來對我苦笑。

「你……」

他又慢慢地問。

他的個性仍舊是這麼客氣、沉著,讓我懷念又高興。

「真的已經不跑了嗎?」

「是啊。」

我明快地點頭回答。

「我不跑了。」

這就是我的結論。一段沉默之後,野島終於出聲。

「這樣啊。」

他的視線似乎正打量著我,接著皺起眉頭。

「正午啊,隻要你想的話,還是歡迎你回田——」

「啊,你在這裏!」

野島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大喊打斷。看他兩眼大睜,訝異的我忍不住回頭。

「嘿嘿嘿。我來囉,正午!」

一名女仆正站在我背後。

那是山川舞。還是老樣子,不挑時間、地點就出現。

走著走著,我問:

「你為什麼會穿女仆裝啊!?」

漆黑的女仆裝正緊包著她豐滿的肉體。

「哭哭~」

她將兩拳縮在下巴下,兩眼仿佛真的噙著淚水地說:

「人家不能到學校接你放學嗎?」

她愁容滿麵,就像個剛被情人冷言拒絕的可憐少女。

「我啊……」

我深深歎了口氣。雖然我的神經沒纖細到會被路人們不斷射來的驚奇目光燒斷,但我還是憋不住這口氣。

「我是說你的衣服啦!」

就各方麵而言,那又短又貼身的服裝實在教人難熬。

「哈哈哈哈哈!」

小舞突然放聲大笑。

「嗯~其實這是我今天拍照穿的。後來想說穿這樣來找你,看你會有什麼表情~」

「想到就來了啊……」

「不過好像沒有嚇到你,不好玩~」

嚇死我了啦!

真的。

「這、這樣啊!我、我了解了,原來是這樣,很好很好。那、那就再見啦,下、下次再聊。」

想起來,剛才話還沒說完的野島既尷尬又震驚地逃走了耶?

真是可憐。

他不僅是全國高中男子百米賽跑級人物,還是個成績優秀的俊俏小生。

偏偏對女性沒有免疫力……

「你是特地來嚇我的啊?」

我的眼神冷了下來。

人氣聲優穿這樣走在路上很容易出事吧?

「別擔心~!其實我是讓人開車送來校門口的,之後啊——」

小舞嫣然一笑,並輕拍我的肩膀。

「才要跟你一起走哦,像現在這樣。」

「……是沒關係啦。」

我這才聽出了點什麼。

「那一起走……是走回我家嗎?為什麼?」

「哎呀呀?」

小舞睜大眼睛。

「春香沒傳郵件通知你嗎?好奇怪哦。」

「沒有耶。」

小舞若有所思地眨了兩次眼睛。

「沒差沒差。」

口氣頓時明快起來。

「其實今天要在永遠家辦組團派對啦。選秀會就快到了,想趁機讓大家表明自己的決心什麼的。」

「嗯~」

原來如此,感覺還不錯。

「那你也一起來吧?」

「好哇。」

我快口答應。

永遠的臨時同居人,女子職業摔角界的「巨鳥」東加早已就座(我覺得法蘭索瓦很繞舌),不一會兒,神樂阪春香也來了。很快地,女孩們圍著堆滿各式零嘴果汁的客廳桌,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我則是坐在一旁的吧台邊,側耳聆聽她們的對話。

手上拿的文庫小說,是D文庫出版的《Sixteen》。

今天才向永遠借的呢。

草草翻過第一集幾頁,發現文筆的確很引人人勝。在明確的描寫之下,一幅幅場景自然浮現眼前。但是劇情和人物尚未明朗,因此哪裏耐人尋味、意味著什麼,對我而言還都是未知數。

她們的話題也全圍著《Sixteen》打轉。

「你已經看完《Sixteen》了?」

握有話題主導權的小舞問道。

「當然。」

東加啜飲幾口茶並回答。客廳桌是個矮桌,女孩子們都拿了塊坐墊,各自以喜歡的姿勢席地而坐,唯有一人端正地跪座著。

但是她的體格較其他人高出一倍,整個上半身都露在桌麵外,宛如一座聳立於客廳中的小山。和較為瘦小的永遠、小舞與春香坐在一起時,隻有她會讓別人的遠近感產生錯亂。

「這部作品、很值得嚐試。」

東加低吟道。

「……」

永遠點頭同意。她還是一樣弓身並膝而坐,指尖和下巴貼在膝頭上。

「很好看。」

她簡單地回答。

我看得出來她的眼神十分雀躍,短短三個字中藏有滿滿熱意。我相信永遠的評價,滿心期待精彩發展地繼續掃視《Sixteen》的字句。

這時——

「……那春香你呢?」

小舞的問題讓我猛然抬頭。

回想起來,春香她今天很沒精神呢。

「……」

春香還是一臉茫然,好像沒聽見小舞的話。

「那個……春香?」

小舞再次慢慢地問。

「啊?咦?」

春香慌忙地擠出笑臉。

「啊,是啊,故事真的很有趣呢!」

小舞曖昧地微微笑,永遠顯得有點詫異,而東加則是繼續啜飲她的茶。

春香的外觀依然簡單利落。

她今天穿的是白襯衫和黑裙,並配有發箍,隻是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會不會是感冒啦?

「啊哈哈哈哈!」

小舞似乎想吹散逐漸凝重的空氣,笑了幾聲。

「就是啊~《Sixteen》完全戳中人家的死穴了呢。劇情和角色都很有趣,我一定要爭取到配音機會~這絕對絕對是一部大作!」

「男生和女生……」

「咦?永遠,你說什麼?」

「男生帥女生美,都很有魅力!」

難得見到永遠暢談(在一般人眼中隻是普通一句話,但永遠可是個超級木訥女)的樣子,小舞笑著點點頭說:

「對呀!嗯,沒錯沒錯,那的確是重點。我超愛長町的,他那曲折的一生——」

「遠矢。」

永遠口中輕輕進出了兩個字,同時還不知怎地紅著臉瞄了我一眼。

「辻井遠矢。」

「哎呀。」

小舞又笑開了嘴,和永遠一樣朝我看來。

「嗯嗯。永遠你好像蠻喜歡那種『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大哥哥角色嘛?」

永遠滿臉通紅地甩起手來。

「……」

我雖對她們的話題感興趣,但是再度低頭沉思的春香更令我掛心。平時的她總是笑著跳到我身邊,聊起前幾天她發的郵件之類的,但今天和我碰麵時隻是「啊」了一聲並輕輕點頭打招呼而已。

盡管我和春香認識沒多久,但我也逐漸認識到她那有別於外觀的堅強特質,然而今天的她卻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為什麼呢?

「……」

我微微抬眼開始觀察。小舞對內情似乎略知一二,而永遠雖不知原因為何,但也察覺到春香的異狀,不時擔心地查看春香。

至於東加——

她隻是悠悠地、泰然地將零嘴送進口中咀嚼,啪滋啪滋。

該怎麼說呢……

我知道我的感想還是很傷人,不過她這時實在很像一個被土著巫醫的儀式召喚進門的太古精靈。

聽說小舞和春香已經和東加共事過不少次了,所以早就不會對東加的存在感到訝異,不過小舞……雖然對普通人而言,不知道該和東加如何融洽相處乃是正常現象,但是對小舞而言還蠻稀奇的。

她一直試探性地和東加對話。

相反的,平時怕生的永遠竟能和東加毫無隔閡地你一句我一句。

才短短兩天,竟然已經混熟了。

這個東加還真是不容小覷。

我偷偷這麼想。

而春香對東加的反應仍不明朗。她對東加似乎不甚關切,稍稍遲到時也隻說了「啊,你好,法蘭索瓦小姐」,並淺笑著打招呼。感覺上,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那麼各位、角色、決定了嗎?」

這時,東加突然向各位問道。沒了麥克風,她的話就說得斷斷續績的,聽不太懂,總之是在問「想要哪個角色?想參加哪個角色的試音?」吧。

「我自己、想要的是、亞梅莉雅。」

哦?

我在心裏驚歎道。

『……法蘭索瓦應該是亞梅莉雅吧。』

縑倉裕之助歪頭思索的臉鮮明地浮現我眼前。他猜對了耶!

「小、小雪……」

接著永遠又紅著臉朝我瞄一眼,喃喃地說。

她怎麼了啊?

不過,裕之助的預測又中了。瞧他胸有成竹地宣誓猜錯請吃飯,沒想到他真的有兩把刷子。

我不禁興奮地看向小舞。

不隻是我,永遠和東加也期待地看著她。

「……」

小舞稍微想了想,最後說:

「呃,那個,應該是『白銀少女』吧!」

「哦哦!」

連中三元。

東加=亞梅莉雅。

永遠=小雪。

小舞=「白銀少女」。

至今全彈命中。

「太厲害了吧!」

我忍不住出聲讚歎。

裕之助,現在的你在我心目中真的(無謂地)超帥的。

最後。

「……」

至今都保持沉默的春香看向小舞。

「我——」

突然一副想說些什麼的樣子。

是遠音沒錯吧?裕之助大師的預言是絕對不會失誤的。

然而……

「蘇·茵。」

春香僵硬地說。

「我要選蘇·茵。」

此話一出,小舞臉色一沉,永遠一臉錯愕,東加緩緩眯起雙眼。

咦?

蘇·茵?

那不是……

我開始回想。

不會錯的。在裕之助的預測中,那的確是……

「完美無瑕的天使」秋宮涼子極可能選擇的角色。

這是為什麼?

但是,在那當下我感到的隻有——

不安。

這場眾會不如預期般熱鬧,最後不了了之地解散。

「很抱歉,我……還有點事……」

「……那我也該走了,再見囉!」

春香留下這麼一句話便早早離席,而小舞也像是想追上她似的急忙離去,留下我和永遠麵麵相覷。

「……」

「……」

怎麼啦?

那對姐妹淘到底怎麼啦?

至於東加……

「滋滋。」

唯有她一人仍悠悠地閉目品茗。

當晚,永遠晚餐做得特別用心。和春香相比,她最近好像特別有衝勁。

由於老姐很晚才會回家,所以我們和東加先行用餐。

東加將大碗公中的飯全部掃光,讓我和永遠看得目瞪口呆。桌上有甜辣薑汁豬肉、醃鯷魚、馬鈴薯泥和高麗菜湯。最近我發現,永遠似乎較為擅長西式料理(不過中、日式料理也都很好吃哦),還有種「蛋包飯我最愛!」的感覺。

事實上,她做的蛋包飯的確堪稱一絕。蛋包飯正是「轉生少女射手座」的女主角澤吹司的最愛,也是永遠學習烹飪的契機。

那道菜對她來說,意義似乎特別深重。

晚飯終於告一段落。

「我吃飽了!」

我兩掌輕輕一拍。

「永遠,你做的菜還是一樣好吃耶!」

「!」

永遠的雙頰頓時染紅,接著欣喜地頻頻點頭。

「……吃飽了、很好吃。」

東加拿起手帕擦嘴並道謝。

「那、那個……哪裏,別客氣!」

永遠先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最後仍咬字清楚地回禮。見到這難得的反應,我和東加都會心一笑。

感覺上,我們三人如此自然地同桌用餐,還真有點滑稽……

飯後,我們三人合作洗碗泡茶,最後回到客廳休息。我一麵清掃茶會剩下的零嘴,一麵和永遠閑聊。沒多久,話題就轉到春香身上。

「對了,春香她今天是不是怪怪的啊?」

「……」

永遠的眼神變得難以形容。

「……」

嗯?

嗯~?

她的眼睛若有似無地眯細了點,就好像……

黑夜中躲在暗處的貓那樣。

嗯?

奇怪?

她的視線好像有點冷。

「哼嗯。」

永遠突然清清嗓子。

「呃,那個……」

「嗯?」

她好像正在心裏搜尋能用的字眼。

「……這個,呃……那個……」

「這茶、不錯。」

東加突然注視茶杯喃喃自語,嚇得永遠身子一震,接著慌忙地說:

「呃、呃~那個……」

「嗯?」

「為什麼?」

「嗯?什麼為什麼?」

「……」

她應該是有話想說吧……

「……」

「嗯?」

但和她對視一段時間後,隻等到「呼~~~」地一聲長歎。

「……算了。」

還垂頭喪氣地打算放棄。

「?」

她到底怎麼啦?

「……怪怪的。」

永遠半閉著眼輕吐幾聲,但我不太懂她言下之意。

「……怪怪的?你說春香?」

「對。」

和永遠對話時,經常需要忍到最後一刻。已慣於和她對話的我,並不會急得催她快講,而是靜靜地等她再次開口。如此一來,她反而比較會主動將話說完。

「怪怪的。」

「……嗯。」

「不是態度。」

「嗯?」

什麼意思?

「她選的角色。」

「角色?」

「蘇·茵會害死她。」

「!」

「會扼殺她的優點。」

真想不到永遠會說出這種話,看來她也頗為在意。

「她該不會——」

「時間、差不多了。」

東加冷不防地開口。

「開始吧、永遠。」

「嗯?嗯?」

「……」

見我和永遠都一頭霧水,東加歎了口氣。

「等等。」

她站起身,拿起置物架上的麥克風,啪地打開開關。

「吼~永遠啊,你忘了嗎?人家說過晚飯後要馬上特訓的啊!」

娃娃音突然奔流而出。

雖然、我應該、已經、看習慣了……

但還是很詭異!

「呃,可是……」

永遠不知所措地來回看著我和東加。東加搖搖食指說:

「現在可不是擔心春香的時候,你在選秀會前還有好多特訓要做吧?第一件事就是提升女人味!我就是來讓你的演技充滿女姓魅力的,你忘了嗎!?」

(不~是~吧~?)

我在心底偷偷問道。

我記得老姐要東加傳授永遠的並不是什麼女人味,而是希望她那顆堅強的心(也許是與生俱來再加上成為女摔角手後強化的)能分一點給永遠,才答應她們同住。

想必……

想必是語意傳達上出了點問題。我偷瞄永遠一眼。

永遠一臉銘感五內的樣子,誠摯地「嗯!嗯!」用力點頭。現在是……

我滿臉冷汗。

看來她自己是真的想學習東加的「女人味」小秘訣。

(喂——!)

我在心中獨自吐槽。

(能教你「女人味」的不隻她一個吧!)

比如小舞!

春香的魅力也不差啊!

可是——

「啥?」

「……沒事,完全沒事。」

麵對東加由高處睥睨的視線,我隻有別開眼睛的份。

「我沒意見。」

我這該死的膽小鬼!

「接下來是淑女的特訓時間,男賓止步!」

就這樣,我被東加趕出永遠家門。

「我會加油的!」

永遠臉上雖滿是歉意,但也握緊拳頭表示決心。無話可說的我隻好老實地回家,同時借走《Sixteen》一到四集。

「……」

關門前,我的視線與盯著我離去的東加對上。

當時,我隱約感覺到,東加也許明白春香的異狀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