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是冤家不聚頭
9月的陽光還很熾熱,即使有“東市大學歡迎你,新同學”的橫幅和太陽傘遮著,牛博還是汗流不止。每一列火車到站,他就扛著“東市大學”的招牌,艱難的逆人流溯遊而上。汗臭熏得他暈眩麻木、神誌不清。
這時候他看到了她。
她穿著簡單的白連衣裙,頭發隨便的披在肩上,別著一個簡單的白牙發卡,露出光潔的額頭。她一直走到他的麵前,距離他很近的停下來,仰頭看他肩上的牌子。
他熱情的問:“你是新生嗎?”同時驚愕地注意到她兩手空空,神情間悠悠怡然。
她衝他非常孩子氣的一笑,露出兩個白燦燦的小虎牙。“是啊。沒想到車站還有人接。”
“歡迎你!”牛博說,“我們是大二的迎新隊,請到這邊來,我們一會兒有車過來統一接送。”她跟著他走到他們的據點,他才發現她身後還有個高高的男生,滿頭大汗地拎著兩個大箱子。
“你好,你也是我們的新生嗎?”他問。
她和那個男生都愣了愣,不等她開口,那個男生擱下箱子,冷冷道:“不是,我是送行李的。”
通常新生會迫不及待的跟老生聊天,可她悠悠閑閑的站在那裏,並不主動向牛博打聽開學報到的情況,好像這一切自然會有人為她安排好似地。她無所事事的東張西望,一邊從隨身的小包裏掏出一袋鬆子磕起來。不時和那個搬運工說兩句什麼,用的是一種奇怪的方言。
她的氣質中有一種什麼特別的東西吸引了他。牛博想,這是個出身優越、比較自我中心的人。
這時斜刺裏插過來一個穿短袖白襯衣的高個子,火急火燎的問博士:“你是東大的,西城始發的T114次到站了嗎?”
牛博第一反應就是這人好麵熟,他手裏還捏著一張機打發票,顯然是剛剛衝出出租車。
“到了,喏,這位同學就是西城來的。”牛博指指旁邊的白衣女孩。這時他想起來了,這個人是東大燕副校長的公子,叫燕申如,校學生會主席,自動兼省學聯執行主席,校電視台常常出鏡的,別說東大了,就是在整個東市的高校界也屬風雲人物。
燕申如一個急轉身:“你從西城來?你叫什麼?”
“我叫——呃,我叫什麼為什麼要告訴你?”
燕申如微微透了一口氣,擦一把汗:“對不起,我來接一個從西城來的新生,叫王遠冰。”
“王、遠、冰……”白衣新生賊笑著一字字重複,促狹地問:“你為什麼要找王遠冰?”
燕申如忙著四處張望,一邊不停的擦汗,顧不上回答。
白衣女孩輕輕一跳,蹦到他麵前,擋住他的視線:“你認識她嗎?”
燕申如警惕的審視她,口氣不太友好:“是你嗎?”
白衣女孩笑嘻嘻的:“不是,我姓東方,不過他姓王,也是西城來的。”
燕申如撇一眼行李堆中那個高瘦而黑的卷發男生,挪開身子,氣急敗壞道:“我要找的是個女的。”
白衣女孩橫了燕申如一眼,冷笑笑道:“哦,那我就不知道了,不好意思啊,幫不上你的忙。”雙手拍拍,移到一邊去了。
遠冰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燕伯伯是我的大學同班同學,很有成就的,留學後回的母校,現在四十多已經是一校之長了。他們家的孩子也很優秀,你多跟申如哥哥學習學習,也出息一點。”
啊——呸!
當然,這是遠冰心裏的聲音。
她越來越不喜歡媽媽了,當年為了爸爸來到西城,多美的愛情故事啊,現在卻整天一副自命高貴、懷才不遇、生不逢時、良扇見捐的樣子。她考上東市大學,媽媽比她還興奮,興奮就興奮嘛,還要安排什麼代理監護人。她是老媽的風箏,掙得多高老媽也不撒線。煩不煩啊?
一邊已經有人叫了:“東市大學的新生和家長請上車,馬上就要發車了。”
遠冰和東方寒夾在人群中往大巴走,一扭頭看見燕申如也要上車,遠冰眼光一閃,湊過去涎著臉問:“喂,你接到朋友了嗎?”
燕申如簡單的搖搖頭。
遠冰猛然醒悟道:“哎呀,對了!過一會兒還有一趟車,我們西城過來的新生一般都坐那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