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淅淅瀝瀝的秋雨過後,所有的花朵在頃刻間全部落完了。

裴思倩撐著一把大黑傘,坐在紅色的行李箱上,她穿著嫩粉色毛衣和灰色格子呢裙,神情倦惓的,像個等待男友下課的高中女學生。

“等久了吧,我沒趕上校車。”

“也就五分鍾。”

蘇瑾言接過她手裏一隻金屬扣皮包,這款式沒有見過,多半是品牌在國外特供的。

“你要是提前兩天回學校,就能看到學院路那一棵棵花樹了。”

裴思倩顯然沒什麼興趣,“那都是薄命的花朵,一晚上就落了。”

小雨打在傘麵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鋪滿青苔的青石板路變得又濕又滑。

裴思倩比蘇瑾言稍微高半個頭,一手越過蘇瑾言的肩膀撐住傘,一手拖著行李箱。

她剛從國外旅遊回來,連跑幾個國家,整個人疲憊得不行,又冷又餓,隻想找家餐館好好填飽肚子。

學校後街的餐館基本上都閉門謝客,她們從公寓出來後,連找兩條街,才看到一家沙縣小吃燈火通明,在雨霧中冒著騰騰熱氣。

“一份蒸餃,兩份茶樹菇排骨湯,再來一份雞腿飯。”

裴思倩夾起餃子蘸了點辣椒醬,咬在口裏吃得香噴噴的,說起在法國看藝術展的事。

“法國好玩嗎?”

“一般,治安是個大問題。”

蘇瑾言想夾過來一隻餃子,結果使勁太過,一筷子夾破白皮,漏出的肉餡碎在瓷碟子裏。

裴思倩瞥了一眼,伸長筷子又給蘇瑾言夾了一隻過去。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同處於一個寢室屋簷下,有著共同目標的兩人,成為一條戰壕裏的戰友,一條船上的螞蚱,裴思倩的性格很好,說起話來跟說笑話似的,人也很是古靈精怪,蘇瑾言比較文靜,和她相處起來,可以說是相得益彰。

裴思倩吃起餃子來像隻小恐龍似的,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齒,嘴裏還在嚼著,手就已經開始挽袖子,蘇瑾言無意中瞥過去,看到她的手腕上露出一圈手鏈。

這條鏈子郭玉芙也有過一模一樣的一條,蘇瑾言腦海中有印象,這手鏈一看就知道是牌子貨,價格不菲,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消費得起的,不過經過多日的相處,她也感覺到這位冷慧的粉絲,家裏相當有錢,而且還在國外。

“你不是在國外長大嗎,怎麼中文說得這麼流利?”

“那多虧了我的老板,我小時候沒有父母,被賣到美國,很早就出來打工掙錢,是我的老板看我人還機靈,就收留了我,教我中文,交錢讓我讀書考大學,我當時想畢竟是中國人,所以還是回來了。”

蘇瑾言覺得自己的身邊人實在是家庭不幸,全部都是沒有父母的人,她是被人領養的,冷慧是孤兒,郭玉芙也是,不過她還比較幸運,找到了自己的親哥哥。

“我回國後找了自己的親生父母,結果他們早就死了,我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又恢複了輕快的語氣,“不過有我老板就好了,他也把公司產業轉移到國內。”

“你怎麼叫老板,不叫養父呢?”

“他本來就是我的老板,也就比我大個十歲左右,我叫他養父豈不是把他叫老了。”

蘇瑾言喝完排骨湯之後,就感覺肚子都飽了,雙手支撐住下巴,看她一個人吃東西。

“我老板回國,也是為了這個事,”裴思倩抬頭看了她一眼,“以前發生過一起火災,就在帝都,那場大火燒死了四個人,房主夫妻和他的好友夫妻。”

她當然知道,不就是讓時澤雨和郭玉芙失散多年的火災嗎,那場火災到底關係到多少人,怎麼裴思倩和她的老板也知道。

“我有個朋友,是房主的兒子,他最近找到了他的妹妹,”蘇瑾言小心地陳述道,“你的老板到底是誰呢?”

這下輪到裴思倩發愣了,她沒想到坐到眼前的這個人,居然還認識火災的相關人員,這世界當真是一個圈,怎麼樣都會找到自己想見的人。

“是嗎,那可得讓我老板見見,”裴思倩激動得差點扔掉筷子,“我知道我知道,房主的兒子從火災現場救出來了,但是他的妹妹卻不見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能找到。”

蘇瑾言微微一笑,想起時澤雨幸福的模樣,也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是啊,我也沒想到,當一個孤孤單單的人,突然還能在這世上找到親人,這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當真是上天眷顧。”

“不過房主的朋友就倒黴了,”裴思倩遺憾地歎了口氣,吞下一隻餃子,“房主好像隻有一個小女兒,聽說是在火災現場燒得灰都不剩,但是老板相信她還在世上,一直都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