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正公公正正地坐在皇後的宮殿裏,美其名曰被請喝茶。回想起剛才的情景,我正折了一條荷塘邊倒垂的柳條,無聊地抽打著,身後就一聲尖利地怒喝:“大膽!”
我被這猛地一下也差點跌進池塘裏,穩住後心想這誰啊,我怎麼就大膽了?轉過身一看,又是一個趔趄,這人我認得,不就是那日大選之時坐在劉煜身旁的那位正宮娘娘——貞淑皇後嗎?
長得倒是和和氣氣,說話怎麼……這時,她衝我笑了笑,我更是覺得奇怪,便聽她身後尖利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是何人,見到皇後娘娘還不行禮?”
我一愣,原來是愛喧賓奪主的小丫頭啊!隻見麵前這位正主衝身後遞了個嗔怪的眼神,我想這位正宮娘娘雖算不得氣度非凡,但看來還是很有大家風範的。如此,我便要行上一禮,哪想還沒低下身子,就被她扶了一把,倒不是虛扶,是真的沒讓我行完這個禮。
“不必多禮了。”她再次溫和的笑了笑,“不介意我稱呼你為趙姑娘吧?”
我微愣,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她又一次朝我笑了笑,雖然她長得算不得是絕色,但這笑可真是能令大多數人傾倒。“既然如此,我見趙姑娘也並無要事,不如同我一起喝杯茶。”她聲音溫溫細細的說道。
因此直到現在,我都懷疑是不是被她的笑容給蠱惑了,真的來到這裏來陪她喝茶。不過,以我的身份似乎也沒有辦法拒絕她就是了。
“嚐嚐?”等宮女泡好茶端上來,她做出請的姿勢。
我端起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倒不是怕有毒,是我實在不怎麼懂茶。話說回來,就算是有毒,衝她這一次次不要錢的微笑,我也能眼都不眨的一口氣喝下。
“如何?”她看著我,果然問出了這句我早料想到卻又不想聽到的問題。
我以一笑還一笑,順便化解一下自己的尷尬:“很好。”
“嗯,畢竟是好茶,隻是一直舍不得喝,放到如今也不知失味了沒有。既然你說好喝,那便是很好了。”她仍舊溫溫柔柔的,一點都不高高在上,如同最普通嬌嫩的一朵木槿花。
“趙姑娘在宮中住的可還習慣?”她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小口問道。
我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抬頭反問道:“若不習慣呢,你待如何?”
“放肆!”她身後那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再次喊道,惹得我不由一陣好奇,這種不懂規矩丫頭怎麼會做了她這算是溫柔識大體的皇後的貼身丫鬟。
隻見皇後擺了擺手,衝她道:“從雲,你先下去吧。我又幾句要緊話要和趙姑娘說。”
這叫從雲的丫頭瞪了我一眼,卻也不得不聽從自己主子的吩咐,退了下去。這些下人護主的忠心還真是讓人佩服!我無意識的搖了搖頭。
“怎麼?趙姑娘可是覺得受氣?”皇後見我這個樣子,笑著問道。沒等我作答,她便接著說道:“不說你,便是我有時也會覺得不自在呢!”
“皇後娘娘何出此言?”我的好奇心突然被她激起,這丫頭不是她的心腹嗎?難道說是誰強送給她的?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麼凶悍的丫頭倒是有能耐讓她不受欺負。
似乎說到了她的無奈事,她如花般的笑靨漸漸失色,取而代之的是苦笑,她搖了搖頭沒有多說。轉而又問向剛才那個話題:“你不想住在宮裏?”
我對她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能把我送出宮去?”
她並沒有回答我,而是繼續問道:“你不喜歡他?”
我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可這叫我怎麼回答呢?說“是”也不妥,說“不是”也不妥。畢竟我是真的喜歡他,所以不想違心的說“不喜歡”,但是要讓我當著這位正妻的麵大言不慚的說“喜歡”,我又有些說不出口了。
她看著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過了一會似乎明白神什麼一般點了點頭,對我道:“其實你大可放心,這宮裏雖然會有些不知深淺的人,但他總不會讓這些人欺負到你頭上的。”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如果你願意,我想我們是可以做好姐妹的。”
她顯然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或許怕麻煩,可不怕被欺負。不過現在看來,這位皇後娘娘倒像是被某人拉來做說客,勸我留在這宮裏的。我不禁心裏一動,這樣的女子何其是能用一個識大體說得的,劉煜啊劉煜,你有這樣的妻子真是為自己的生活錦上添花了。
隻可惜,我並不願意將這變成畫蛇添足,這樣看來我似乎更沒有要留在這裏的理由了:“能跟娘娘這樣的人做姐妹是三生有幸,隻可惜紫織沒這個福氣,怕不能如娘娘所願。”
我隻有兩個姐妹,任何一個或許都有獨特的才智或美貌,但卻都不會有如她這般好的德性。若能與她交好,倒確實是我的福分了。可能是我命裏天生就不會出現這麼一個姐妹吧。她驚訝的看著我,似乎並不能理解我何以出得此言。我不想再做任何解釋,行禮告退了。